在荆棘丛生的路上,姜久别折翼敛起自己的光芒,殊不知,她遗忘了自己的光芒。
“敛起锋芒毕露的光芒,似柔美的光圈,散发着天使的光芒,天使普渡众生坠入凡间。”
无论是神明还是天使,都只不过是凡人的化身,化身成为孤岛的鲸,在海洋中死去,它的尸体会缓慢沉入海底。这个缓慢的过程有一个特别诗意盎然的名字:鲸落(whalefall)这样一只鲸鱼可以供养一套以分解者为主的循环系统长达百年,这是它留给大海最后的温柔。
姜久别像那化身孤岛的鲸,坠入海中,迷失在九年级这个大染缸里。
九年级代表这一个班里的同学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上课。
七年级青涩,八年级懵懂,九年级成熟。
最快乐的七年级,最特别的八年级,最疲惫的九年级,九年级,姜久别的印象最深。
某一个周四放学路上,姜久别说起她的梦想:“当一名作家,用自己的笔写其他人的故事。”
季弥说起她的梦想:“做一名ser,在家里摆着电竞的电脑,去日本看看她心中的信仰。”
姜久别感慨万千:“想不到我们都说起梦想了,七年级我们哪会说梦想,你还记得你以前说我们两个合伙开一家服装店的愿望吗,你说要开一家蓬蓬裙的店铺。”
季弥嫌弃的翻了个白眼:“服装店不记得,我记得你七年级的样子,天天在我身边说要黑化,我在你旁边,想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因为你不知道你实在太丢脸了。”
姜久别作势要打她:“信不信我打你。”
季弥朝她做苦脸:“来吧,你打,你打我的话,你自己也会手疼的。”
姜久别拿季弥没办法。
她选定的朋友她含着泪也要走下去。
季弥说的没错,姜久别就是被拐卖了也笑着数糖的傻子,她不会轻易生气,温柔的人生气才更可怕,她的温柔,连朋友们都为之赞叹。
用隔壁班她的另一个朋友的原话就是:“因为好说话,带来一种温和的感觉,就是感觉你这个人做事脾气挺好,相处起来也会很开心,就有一种舒服的感觉,这是我在小学时跟你说话的感官。”
姜久别的温柔是人间宝藏。
温柔的人像沼泽让人越陷越深。
姜久别私下问了她另一个朋友问她小学是什么样子的,她的回答击中了她:“你小学一下了课就写作业,特别努力,我和季弥吵嘴的时候,你也只是在一旁笑看着。”
“她照了照镜子,镜子里的人疲惫老态,她又看了看那是她自己。”
在家洗澡,她照着镜子,有皱纹,有黑眼圈,有抬头纹,皮肤不白,身材不高挑,引以为傲的身高在遇到比她更高的女孩时仍会不自信。
她在2021年十二月四日暴风成长。
12月4日,姜久别的奶奶去世了。
而她在家里写作业,没有见到奶奶最后一面。
十多年前,奶奶中风,而后2021年,她的奶奶的身体恶化,不能下床,状态一天不如一天,饭不吃下几口,睡眠质量也不理想。
她知道奶奶随时会离开,她不知道是如此突然,是在一个普通的周六。
她的奶奶去世,她见到了一年难得一见的远在他乡的妹妹,妹妹很高兴见到姐姐,入殡仪馆的前一天,姜久别和妹妹去了她们的秘密基地。
妹妹和她都是温柔浪漫的人,妹妹摘来一些野花,有紫色的,有粉色的,她和妹妹摘着花,漫步夕阳,在软踏踏的沙子上画爱心。
回到家她们都不是两手空空,一个人的手上各拿着一个装满石沙的塑料水杯。
晚上摆席,妹妹坐在姜久别旁,她的妈妈在给她夹菜,姜存转头和姜久别道了一句:“我妈她好爱管我。”
姜久别无奈的笑了笑。
她不喜欢她的娘娘,这个女人趾高气昂,情商不高,她没恶意,可是喜欢不起来。
只有在过年,姜久别和姜存才会见面,每年过年,姜存想和姜久别多玩几天,她的妈妈会强制让她回家。
前几年,姜存反抗,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去。
姜久别看到了和她的妈妈悄悄说:“为什么她总要要她回家。”
姜母:“我们知道了就好了别说出去。”
在娘娘的苦苦劝说之下姜存妥协了。
而这次是因为奶奶去世不得已而为之。
入殡仪馆当天,姜久别和姜存沉默的吃完了早饭。
姜久别是最大的孩子,她站在前方托遗照,听着周围响起的鞭炮声,她强忍自己的眼泪,刚知道的时候,她的眼泪落在她的作业本上,哭了半个小时,哭到眼睛红肿。
最后见她的奶奶,奶奶躺在棺材里,穿着红色的寿衣,死的很安详。
她坐在灵车里,想着曾经奶奶给她夹她爱吃的鱼香茄子,偷偷给她红包。
生死是人情世故,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她不能接受。
“我没有家了。”
奶奶的驱体装进小小的骨灰盒,这个倔强的老人甚至不愿来她的梦里看她一眼。
“如果有缘之人能够逆转时空。”
去墓园扫墓,姜久别和姜存围着坟墓转,姜久别看到有一位生于2000的年轻人。
姜存低声道“突然感觉好悲壮。”
姜久别请了一天假,第三天她去了学校。
奶奶去世了,她比任何人都要痛心。
“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的,我活着就有未来。”
姜久别把刀抵在自己的右脸,那种感觉冷漠,冰凉,她这么怕疼,她下不去手。
她怕死。
她离生死那么近。
她温柔清醒知进退,她希望她是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