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苓一步一步地向下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是越往下,那股寒气就越甚,像是要将人的血液都冻住一样。
这底下,究竟会有什么?
云苓的意识有些模糊,心里却越来越好奇,与其被白落霜折磨致死,被上古凶兽吃掉,似乎也是个不坏的选择。
然而云苓并没有看到什么凶兽,她终于走到了底,看见的,只是一间石屋。
石屋的中间,放着一张冰蓝色的床,床上躺着一个人。
云苓慢慢地走过去,等她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脸,险些发出惊叫声。
这个人竟然是她!
是那个被放干了血,用匕首自尽的云苓!
她早就已经死了,为什么却躺在这里?
那具身体的上方,悬着一盏冰蓝色的灯,不断地上上下下浮动,发出微弱的光芒。
云苓的身后忽然有了响动,她以为是白落霜追下来了,猛然回头,却看到在她身后,楚陌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楚陌的上身裸露着,目光向下,在他的心口处,一道新的伤痕正在缓慢地愈合,而他的手里,却端着一只碧绿的碗,盛着满满一碗血……
“阿……苓……”
云苓似乎听见楚陌在喊她,可她的世界,已经崩塌了,她再也支撑不住,闭上眼睛,沉入黑暗之中。
……
有人在自己的耳边说话。
“楚陌,你这样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我早该死了。”
“你是不是疯了!如果是为了阿苓的事,我告诉你,允凝就是阿苓,她回来了,你还想着死?”
“我……”
云苓很想听楚陌说了什么,可他说的声音太轻了,她没有听清楚。
“阿苓,你醒了?”
云苓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傅炎,和他眼睛里忽略不掉的痛惜。
云苓的整张脸都被包了起来,除了脸,她身上很多地方都做了处理。
她现在,一定看起来很可怕吧。
傅炎的身后,楚陌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却始终没有从她的身上离开过。
“掌门,傅师兄。”
云苓艰难地发出声音,说出来的话,却让两人的眼睛里都划过暗芒。
“阿苓,你怎么样了?是谁将你、将你……”
傅炎没能说下去,云苓的情况太糟糕了,云药阁是妙医圣手不假,可是云苓的伤口,却被人恶意用了药,想要恢复如初,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知道是谁。”
楚陌淡淡地说,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动,“好好休息吧,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他说完,转身往外走,云苓却注意到,楚陌的脚步踉跄了一下。
瞬时间许多画面重新浮了出来,她的身体,楚陌心口的伤,和他手上的那碗血……
云苓喉头一甜,一丝血从她嘴角溢了出来。
“阿苓,阿苓你没事吧?”
傅炎心急如焚,云苓却置若罔闻,眼睛定格在那抹背影上,固执地不肯挪开。
“楚陌,你倒是说话啊。”
傅炎看到从云苓嘴里源源不断流下来的血迹,恨不得撬开楚陌的嘴才好。
可是楚陌却始终背对着云苓,片刻后,玄色的身影消失不见。
“这个家伙!”
傅炎的牙齿咯吱作响,急得不行,“阿苓,他就这个性子,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
傅炎其实,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若不是他不放心找去了后山,恐怕这会儿不管是云苓还是楚陌,都已经凉透了。
“我也是刚刚知道,那家伙居然将你……”
傅炎抿了抿嘴唇,怪不得这些年楚陌都不让他去祭拜云苓,原来是因为他将云苓给藏起来了!
云苓确实是死了,傅炎看到她身体的时候,惊诧万分,却也确认了这个事实。
然而她头上悬浮的那盏灯,他没见过,心里却很肯定地知道那是什么。
凝魂灯,太一门的秘宝。
云苓躺的那张床,是御灵宗的,她口中含的定颜珠,是落阳派的,而楚陌用来取心头血的匕首,则是藏剑门的……
这些年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楚陌继任掌门之后一反常态,对四大门派动手,如今却知道,是为了云苓。
凝魂灯需要每月以一碗心头血温养,楚陌就每月十五那日,来后山取血。
云苓安静地听着,没注意她手上的伤口又崩开了,红色浸润了雪白的布条,触目惊心。
“阿苓,你别这样,你现在只需要好好休养。”
傅炎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缓缓地叹出一口气。
……
云苓的伤很重,因为被人用了药,伤口很难愈合。
换药的时候,血水混合药液黏在了布条上,撕下来痛彻心扉。
傅炎实在受不了,抖着手狠不下心。
“我来。”
楚陌将傅炎拉开,坐在云苓的床边。
他的手指修长,仿佛染着淡淡的竹香。
云苓的眼睛看着他,楚陌眼底有着深深的憔悴。
“忍着点。”
楚陌说完,手上开始用力,云苓脸上的布条被撕下来,她能够感觉得到,淅淅沥沥随之流下的血液。
她看起来一定很像怪物吧,就跟白落霜一样,她好想把自己埋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她的样子!
“别哭,眼泪会让伤口更疼的。”
楚陌仔细地将云苓眼底的水光擦去,动作轻柔的,仿佛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