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言从驾驶位下了车,从后备箱取出黑伞后,将伞撑到了副驾驶的车门前。
麦荞唇角勾了勾:“还没到你家呢,这么快入戏?”
许一言伸出手,也笑得温柔:“演技不好,勤能补拙。”
麦荞:“……”
她愿意配合许一言的理由也很简单,再怎么说她现在还算是许一言的未婚妻,家里人也就不会再另外安排她的婚约。
用许一言换几年耳根清静,勉强划算。
于是麦荞嫌弃地搭上他的手,款款下了车。
许老爷子刚发迹时就买了一圈地,彼时就建了几栋小楼。之后事业越做越大,子嗣越来越多,小楼也越来越多,渐渐就成了许氏的别墅区。
每栋别墅都住着许家或许家的亲戚,按说每户家门口有的是位置停车,今天偏偏许多车都停在了许老爷子老宅的附近。
许一言的车子只能停在百米开外。
麦荞走得悠然,小皮鞋已然沾上了湿意。
真皮皮鞋并不防水,再多走几步,也许袜子也会因此受潮。
她眉头轻皱,停下脚步。
距离老宅还有数十米,到处都是小水洼,再走下去,她皮鞋要废。
“叫哥哥,我背你。”
许一言撑着伞,深邃的眉眼间皆是痞气与不羁的笑意。
而他脚上的防水马丁靴似在耀武扬威。
麦荞沉默着从许一言手里拿过伞柄,另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而后抬眸看他,巧笑嫣然:“狗儿子,抱爸爸。”
许一言扬眉:“我爸死了。”
麦荞还没反应过来,忽然腰间一紧,小皮鞋便离了地面。
“可以抱未婚妻。”
一切发生得太快,麦荞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不让自己跌落。
“你在吃我豆腐?”
男人清亮的嗓音从上方倾泻而下。
麦荞无所畏惧,迎面对上许一言双眸,“不可以?”
她尾音故意上扬,颇有挑衅的意味。
许家老宅的大门敞开,轻易就能看见屋内已有许多人在走动,男女老少的说话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许是屋内有人提醒,突然许多人的视线都转向了门外。
许一言面不改色,从容不迫将麦荞轻轻放下后,又将她手中的伞收了起来。
麦荞一脚就踩到了门口的软垫上,低头稍稍整理了连衣裙的裙摆后,才牵过许一言的手,朝屋内的人温婉笑了笑。
许一言手心与指腹的茧硌到了她的手,又像是男人胡渣在扎她的手。
痒痒的。
麦荞最先看到一个男人穿过人群走到门口,手里夹着雪茄。他将许一言上下打量一番后,最后将目光落在麦荞身上。
“弟妹好。”
“大哥好。”麦荞礼数做足。
许一言却是默不作声,眸色冷冽。
屋内有年轻小辈已悄悄捂了嘴,眼神里满是见到明星的惊讶。
许智点头,又侧身给两人让出位置,却在他们经过时低语了一句。
“没妈教的小野种。”
许一言身形一顿。
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一下让空气凝固。
麦荞下意识握紧他的手,余光瞟到许智得意的嘴脸,又不动声色地松开。
于是许一言像是挣脱绳索的狼兽,大步流星走近许智,又一把拎起了他的衣领。
“你、你想干什么?”许智慌了神,衬衫衣领也皱成了一团。
许一言最在意他生母,这是许家人人都知道的事。许智自己要往枪口上撞,没救了。
麦荞看热闹不嫌事大,就差搬张凳子、再拿一包瓜子嗑着看戏。
以前她就见过许一言打架,挺带感的。
许智反握住许一言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动。衣领越提越紧卡住喉咙,他的脸一下涨得通红。
许一言却像是漫不经心逗老鼠的猫,眼角都是嘲弄的笑意。
“三弟,爷爷等你好久了,快进来。”又一个和许智长相相似的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抬手想要按下许一言的手臂,许一言却先一步松开了许智的衣领。
麦荞认出那是许一言的二哥许杰。
许杰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说话总是阴阳怪气。面对许杰,她是连“二哥”也不想喊。
尤其是他还总用猥琐的目光看她。
所幸许一言很快挡在她的身前,高大的身形足够隔绝许杰的视线。
麦荞只觉手一凉,许一言又重新拉起她的手,直接绕过许杰来到许老爷子面前。
“爷爷。”两人异口同声。
麦荞又扫了许一言一眼,很不想承认他们经常有种奇怪的默契。
老爷子呵呵一笑,手里的拐杖点地,“人齐了,都入席喝酒。”
厅堂一下又恢复了吵闹。
老宅一楼的厅堂足可容纳三张十人圆桌。许家循的还是旧礼,成年男性主动往主桌上凑,女人小孩则往侧桌走去。
麦荞挽上了许一言的胳膊立在原地,轻笑了一声:“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会有男女分桌的习俗。”
她语气柔软,音量不大不小,正好让许老爷子听到,听着又像是一句不经意的调侃。
许家人登时都变了脸色。
“放心,我不会和你分开的。”许一言义正词严,甚至还攥紧了她的手。
只是眼里,分明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桀骜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