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知行躺在榻上侧来滚去，无聊地扒拉着一旁的人儿，“怀安~”

“好师父，又怎么了？”怀安抓住他伸在袖子里作乱的手，今日已经是他第五次这么喊自己了，自从知行接手了照料院子里蔬果的任务，怀安便多了许多空闲的时候。

知行捏着怀安的手不让他赶自己，忽然坐起好似想到了什么，凑近问他，“我们去清霄观玩？许久未见那臭道士了。”

“师父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可要买些糕点吃食带去？”怀安知他无聊得紧，只想一同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他无甚爱好，只喜喝茶，将先前备的阳羡雪芽一同捎去便可。”知行起身去寻，从那些个高低瓶瓶罐罐之中找到了前些日子买的阳羡雪芽收起来，“走。”

空山鸟鸣，松柏挺翠，水流潺潺，夹道入山，道观隐于花木之中，举目视之，匾上题“清霄观”三字。

“归云，你家道长呢？”知行熟稔的找地方坐下，自己斟了茶又招呼怀安坐。

怀安向归云行了礼，将二人带来的阳羡雪芽交与他，“今日前来拜见道长，来的唐突，仅备薄礼，还望先生莫见怪。”

“小先生坐，道长有事外出，一会便回来。”归云收起茶罐行礼致谢，“小先生请。”

归云站在一旁看怀安，有些好奇却不开口。

“怀安拜于知行先生门下，是先生的徒弟。”怀安笑笑侧头，向他解释。

归云点点头，“小先生面相和善，眉宇之间似有金光闪出，定非凡人。”

“先生怕是瞧错了，在下不过寻常人家。”怀安无措，不知如何回他。

知行见状却是不语，转转茶盏，“我来便不见他，臭道士躲我……”

“躲你做什么？方才有事去了趟外头。”苍霞道人进门便听见知行提他，每次这祖宗寻他便无甚好事，“怎的今日有兴致来我这清霄观？”

“哼，带你瞧瞧我新收的宝贝徒弟。”知行无视苍霞一脸头疼的样子，骄傲开口，“我家小徒弟做饭好吃会疼人，乖巧听话能暖……”

怀安知他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听了半句就伸手掐他，不叫他说下去。

“哎……”知行腰际吃痛，侧身躲他。

“家师口无遮拦，望道长多包涵。”怀安偏头瞪知行，不管他委屈，上前对苍霞道人作揖。

苍霞著交领斜襟道袍，长裙大袖，登布履，手执拂尘，仙风道骨，踏步前去扶他，“知行向来如此，自我与他相识之日起，他便是这般，想来六十年也终于有人能治他了。”

绕着怀安细细打量一圈，苍霞直言，“小先生非俗人，若不是你已拜于知行门下，我定收你为徒。”

知行着急凑上去，“不带这样的臭道士，我还在这呢，你就盘算着我的乖徒儿。一入观归云连带着归云也哄他，我的宝贝徒儿岂是你们三言两语就能拐去的？你那算盘打的我在兀山都听见了。”

知行站在怀安身后悄悄伸手拽他，自己只是想让臭道士羡慕羡慕自己的乖徒儿，可别给人拐带了去。

怀安委婉拒绝，“谢道长厚爱，怀安只想做寻常人家，并无入道之心。”

苍霞瞧他但笑不语，他只想做寻常人家，却不寻常。

“你可是瞧出什么？”知行难得带怀安出来，夜间也想着多留几日，不过此行未带衣物，知行早先常来清霄观，倒是扔了几件自个的素净袍子于此，怀安与归云一般大，便借了归云的衣裳。

夜间怀安睡得早，知行便一人在庭院中闲坐，正巧看见苍霞回屋，便喊他过来一道喝茶。

知行递盏予他，“归云都瞧得出的，我倒是也不傻，你且直说，今日为何想收怀安。”

苍霞不答，低头饮茶，知行嘴巴毒，带的茶叶倒是舍得，上好的阳羡雪芽。

“……”

“他与道家有缘，其他的我倒是一时也瞧不明白。”苍霞拨开茶叶又抿一口，“你我相识数年，我不瞒你，我只觉得他身有道家气息，不过这气息却不似活物身上见过的，再细瞧时又看不真切。”

苍霞看向怀安屋处，“他生而为瞽者想来与此脱不了干系，此先便因此瞧不见，日后又不知该是什么样的磨难。本想着既有缘便留他于观中，也好免得日后受难，哪想你们二人皆无此意，一个不肯，一个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