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她已拿了自己的稿子出来,其实她就写了一个章回,交代了重生的背景,谈不上有什么文藻,只胜在题材新颖。
温月舒一句一句地仔细思索,留足了悬念,做好了铺垫,足足两个时辰,才改到稍稍让自己满意。
只这些,万一人家依旧看不上呢?
温月舒又去翻出了那堆买来的话本,挑了些自己看了觉得不错的,一齐带上。待用完午膳,便去了茶摊。
茶摊依旧没什么生意,只莫伯一个人坐在那儿。温月舒快步走了过去,笑眯眯地把带上的东西拿出来,双手呈上。
“莫伯,您看看?”
对方颇为挑剔地接了过来,先是草草扫了几眼,温月舒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像是回到了读书时候被老师抓着当面批改作业的境况。
好在没有让她煎熬太久。只短短几息之间,莫伯脸上已有几分正色。
“这……是你写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慎重。
温月舒反被眼前的情形唬住了,有些怯怯地回道:“是……是啊。可是您有什么疑惑?”
他沉默了良久,只攥着那几张稿子,也不说好与不好。
在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中,温月舒滚烫躁动的心慢慢冷却下来。
“莫伯,若是您觉得这些文章浅陋……,这儿还有些其他的……”
她不甘心再听到拒绝的话,打算先人一步,主动提起了自己其他的想法。顺势拿出从集市上买回来的话本。
“我瞧着这些都不错,您再看看。”
莫伯只随意翻了翻,见落章写着光黎先生,他的手一顿,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温月舒并未发觉有何不妥,光黎先生是话本大家,市面上的著作几乎是随处可见,只以为是莫伯也听闻过罢了。
“这就是你挑来的?”
温月舒坦然道:“是。”
“你觉得……这位光黎先生的话本怎么样?”
“文采斐然,上上品。”
不然她也不会挑了这些带来。
莫伯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笑容,“非也,话本不是策论,多是只图个乐趣。依我看……你倒是写的比他好。”
温月舒松了一口气,声音也带上了几分笑意:“莫伯折煞我了。”
莫伯也不再争论,反而高深一笑。不急不缓地从袖子里掏出个东西来。
还未待温月舒看清,便随手扔了过来。
她拿起来才发现是个石章,章身磨损严重,看上去也不甚名贵。
待一转过来见底部刻字的瞬间,温月舒的瞳孔极剧收缩。
“光黎先生”四个篆书大字,安安静静地躺在上面。
“莫伯……您……您这……”温月舒有些语无伦次。
“怎么……觉得不像?”莫伯斜着眼看她。
“没,我……我只是没想到……”
“行了行了,”他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下去了。
他少时本是京郊的读书人家,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不过看了些话本,便自觉自己也能写出名堂来。
结果被夫子批评是不三不四的旁门左道。
“读书人不好好走科举路,舍本逐末,去搞这些不入流的东西,我看你,还是尽早回家种田去罢!”
现这么多年过去,他写话本倒真写出点名堂来了,夫子说的也没错,写的再好,这也不过是些不入流的东西。到头来,还只能靠卖茶为生。
莫拙每每回想起,都只能苦笑。
“莫伯,您既会写话本,我也能写。既如此,不若合伙,你说书的工钱我照付,至于分红,咱俩再商量?”温月舒凑近了些,眼神炙热地看着他。
莫伯就是光黎先生,这事纯属意外之喜,若是能拉他入伙,说书的事也算多了一层保障。毕竟,她累死累活也只是孤身一人,推陈出新地慢。
这点上莫拙可不同,他多年来笔耕不辍,写的话本不知凡几,好的话本甚至比说书先生还要重要。这更加让她坚定了要拉他入伙的信念。
莫拙眼神闪了闪,双手紧握,沉默不语。温月舒的想法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乍听荒诞,细想之下又透着一丝合理。不得不说,他动心了。
只是半生已过,莫拙早已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书生,夏炎冬寒,守着一个小茶摊,尝过世间冷暖,再也经不起更多的风浪了。
“莫伯,您要是还有什么顾虑,不若先试试。若是此路不通……也由我一力承担!”
温月舒是铁了心要拉他入伙。
这话也堵死了莫拙心里的最后一丝退意,他的身体里还留有热血的余温。
莫拙咬咬牙,应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