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在至为重要的高三这一年。
他是以最狼狈的姿态离开的。
要说有什么惦念的。
梁悉又回想了一番。
他记得自己本来是想给小同桌发个告别的短信的,可是他从拘留所待了半个月出来,再回房子找那个手机时,它已经是碎渣一片了。
或许是命中注定,让他的心动才生新芽,就逢了一场大旱。
他直到如今,都不敢深入地去猜想,那一年,他不声不响地离开后,许酿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过完剩下的日子……
新学校没有什么不好,新老师,新同学,新同桌,一切地一切,都平凡而普通地进行着。
梁素梅的睡眠状况一直都不好,她日日夜夜被梦魇缠身,连做梦都是多年来遭受的黑暗的苦楚。
可她很努力地,一直撑到了梁悉高考完那一天才彻底崩溃。
后来的后来,便是遇到阮荷了。
她应当是一棵顽强的草,又或是一束热烈的玫瑰花。
她很大胆地在追求梁悉。
阮荷和以前的那些追求者太不一样,她的喜欢直白而简单,不要求梁悉直接答应,也不需要他作出什么回应,只需要允许她能喜欢梁悉就好。
梁悉习惯了简单明了、以不给第二次机会的方式拒绝过很多人,可遇上阮荷,他好像失去了一些主动权。
她像水,无声无息地渗入他的生活缝隙。
在梁悉还没发觉的时候,阮荷已经能经常地出入他的身边了。
在梁素梅还没住进精神医院的时候,阮荷经常会陪她出去散步。
意外就发生在某一天。
梁素梅突然失控,发了疯一般往马路中央跑,阮荷跟着追了上去,被一辆小车横空撞上。
一昏迷,就是一年。
梁悉想,他本来可以再果断一些的拒绝的,这样阮荷就不会陪梁素梅出去散步,不会想要去救她,意外也不会发生。
他一直在愧疚,但好像愧疚的程度始终不够深。
原因无从寻觅。
直到一日清理杂物时,旧书里掉出来一张泛白的寸照。
照片上的女孩面庞青涩,眼睛清澈明朗,正隔着镜头微微扬起嘴角。
她的一双眼睛和阮荷的好像。
梁悉在这一刻才如梦初醒。
那相似的一双眼,让他心软,让他不忍,让他心生犹豫,让他酿成错误。
他的残存念想,阴暗爱恋,明明就不应该再存在。
愧疚如潮水般翻涌而来,顷刻间,将他层层包裹,几乎不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