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煜是在傍晚的时候跟祝染一起见到庄婧助理的,高高瘦瘦的青年依旧带着初次见面时候的眼镜。
原本正在在笑着的祝染一下子收起了表情,助理装作不认识程煜的样子只对他点了点头,对着祝染的语气是客气且温和的,“您母亲让我来取画的,还让我问候你最近的身体状况。”
祝染错身从程煜身边过去,“我有客人来先回家了。”
也不等程煜有什么反应就已经穿过楼梯间打开了对面的房门,“不要进来,站在这里等我。”
祝染语气中并没有任何的亲近和熟稔。
程煜皱着眉头,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与庄婧之间的所有对话。
在她的描述里她们母子关系和睦,祝染甚至为了能让母亲高兴分裂出了第二个活泼开朗的人格。
那么为什么祝染会对母亲身边的助理语气冷淡沉默,最陌生比不过他们初次见面,程煜犹记得那时候祝染对自己是笑着的。
还有祝染第一次独自居住,这都快一个月了,为什么是助理来拿东西,而身为能为了孩子走读而搬家的母亲,却因为事务繁忙而从未露面呢?
程煜皱着眉头推断出了一个与庄婧表述中截然不同的推测:庄婧与祝染的关系并不如何融洽。
程煜靠在门边又反复推敲了他们的第二次面对面的谈话:又或者是第二人格与庄婧的相处并不融洽。
当然这些话是不可能说出口的,助理被拒之门外脸上却并不见任何的不忿之色,神情依旧是淡淡的,两人正好对视,互相点了一下头。
就在气氛逐渐尴尬的时候祝染抱着两幅卷好的画出来了,“给你。”
助理抱过两幅画神情间有些疑惑,“只有两幅?”
祝染定定地看着他,脸上的神色是程煜从未见过的,“只有两幅。”
助理很快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好的,我会如实跟庄女士说的,祝你生活愉快。”
“知道了。”,祝染言辞间的送客意味很浓。
助理也是一个知情识趣的人,再次冲程煜点了下头权当做打招呼后转身离开了。
程煜看着明显还处于不稳定状态的祝染,还没等开口,祝染率先开口了,“我今晚不吃饭了,你跟褚哥吃吧。”
程煜看着他关上房门,只觉得自己之前所认识的祝染与刚刚的是如此的的不同。
刚关上门要往书房走就看见一个人站在身后,还挺近,下意识往后面一躲,“呵!”
“褚勒,你不知道人吓人能吓死人啊,你站这干什么?”
褚勒缓了一个白天此刻已经基本正常了,“邻居弟弟跟家里关系不好啊,这家里人派个助理拿东西就算了,啥东西都不给小孩儿添置啊。”
程煜越想越觉得几次谈话中庄婧有很大可疑之处,“我去书房了。”
程煜掏出病例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动过,但是不管是自己做得标记还是顺序都显示并没有别人动过的痕迹,于是只是把这一点点的疑惑存在了心里。
祝染的病例程煜已经看过不下十遍,但是之前都是根据庄婧的描述去理解的。
那么刨除掉所有的描述解释。
祝染今年22岁,18年前他的父亲祝成国出车祸,那一年他4岁。
车祸后3年,祝成国去世,那一年他7岁。
被确诊为自闭症,那一年他12岁。
自闭症被治愈,那一年他15岁。
师姐陆璐接手他的治疗,那一年他20岁。
确诊为分离性身份障碍,那一年他21岁。
几天前庄婧表示想要通过医学治疗融合掉第二人格,好方便治疗主人格的自闭症,并且不想去医院而是想要私下治疗。
最后今天发现,庄婧在语言中引导他们母子关系很好,实则存疑。
程煜在草稿纸上写出时间线和现在发现的疑点。
他在电脑上找出自己之前经手的那个类似的人格分裂的案例,反复对比着。
脑子里却依旧转悠着他们母子之间的疑点,就好像这很重要,非常重要。
这导致他没有办法集中精神而变得有点烦躁。
门外传来敲门声,“进。”
褚勒靠在门口,“都六点多了,今晚上吃什么?”
程煜收拾好资料,打算先在脑子深处思考着,现在先要祭一下五脏庙,“你想吃什么?”
“吃了一天淡的,想吃肉,咱们点个烧烤啥的”
&ot;行,那你点吧,再点点小龙虾。&ot;
程煜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脑子里想法很多,他也不管,任由自己起了一个又一个念头,又一点一点安静下去。
最后他的脑海里只留下了一个最强烈的念头:祝染心情不好,他不会有事吧。
程煜捏了捏自己的眉头,好吧,他承认可能对祝染的好感真的会影响他的判断。
他手里握着祝染的病例案卷,下定决心:要尽快还回去了。
但是还回去意味着什么他是知道的,祝染是因为治疗才被他联合庄婧骗过来的,一旦他跟庄婧的关系破裂,祝染必定是要回家的。
他当然可以一边与庄婧虚与委蛇,一边我行我素地跟祝染继续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