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煜正在准备食材的时候，接到了庄婧的电话，“程煜，麻烦你周五下午三点半的时候帮忙把小染送到机场，我助理会帮他带好东西，到时候会在机场等他。”

程煜皱起眉头，“您是已经在国外找好了医院吗？”

程煜只能想到这个可能了，他还没有来得及带祝染去找老师，他需要更多的时间跟祝染的第一人格建立联系，但是他没有时间了。

程煜的声音有些艰涩，“这么急吗？今天都周三了。”

“我是好不容易才约到这家医院的床位的。”

“治疗周期是多久？”

“说是一个月，但是也说要看实际情况。这段时间麻烦您了，等我们回去好好感谢您。”

程煜不知道他是怎么挂断电话的，他好像又烧了起来，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这顿饭做得很艰难，他做清炒虾仁把糖当成了盐，做出来的东西他尝了一口就倒进了垃圾桶。

程煜握着刀想要重新切黄瓜，却不小心划了手一刀，虽然只伤了表皮，但这是中午，血液循环本身就加快了，血还是涌了出来，伤口很快把纸巾染红了一片。

“啊——程煜哥怎么了？手伤了？”，刚刚进门的祝染直直看着染红的的纸巾。

程煜有些迟钝地抬起头，费力扯出了一个并不怎么好看的笑容：“你来啦。”

祝染牵着程煜从厨房出来，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心，“你还没好，别做饭了，点外卖吧。”

程煜的视线牢牢黏在祝染身上，一股巨大的恐慌袭来。他怎么忘记了，这是第二人格，是庄婧要融掉的第二人格，他把病例交出去真的对吗？

程煜听着自己的声音像是来自天外，“你妈妈刚刚来电话，说让我周五下午三点半送你去机场。”

祝染愣了一下，明显在他的时间表里并没有这项行程，“是去做什么？”

程煜有些无法控制自己，“你知道自己有人格分裂吗？”

祝染低低“嗯”了一声，避开了程煜的视线。

程煜看向窗外，天上有很多云彩，阳光尽力的在云层的空隙中挥洒着光辉，但是总有云层重叠的时候，这个时候天就会阴下来。

“她说，她说，你的主人格出现的越来越少了，她很担心你，想要我治疗，融合人格。”

祝染的视线慢慢下移，不知道是盯着地板的什么纹路看得很仔细，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问了一句，“她说，我的主人格不常出现？”

程煜说不出话来，他感觉漫天的冷气都要钻进他的骨缝里，他整个人像是赤/身/裸/体置身在漫天冰雪里。

“我拒绝了，她坚持，我只能建议她去找这方面的医院，她说去国内的医院会影响你的名声。”，心脏紧紧地收缩，程煜几乎无法呼吸，他不敢去看祝染，不敢往深处想。

祝染轻笑一声，“所以她这么快就找到了国外的医院？”

程煜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也没办法继续思考，他沉默着。

人的精神世界是最神秘的科学，尤其是多人格融合，打破人格壁垒的后果。

“你不是喜欢我吗？我，我作为第二人格如果消失了，你，你还会喜欢我吗？”

程煜一时间有些茫然，他抬起头，两个人在这次谈话里第一次对视。

程煜在祝染眼里什么都没有看到，但越是什么都没有他就越慌。

他想说那都是你，但是又不可避免的想到那个与他没有过交谈的主人格。

如果只剩下主人格，如果小染消失了，他忽然无法接受这种后果，光是想想都觉得窒息。

程煜后退了一步，后腰磕在厨房的岛台上，却觉不出疼。

程煜看着眼前的少年，突然上前一步，将整个人抱在了怀里，“不会的，不会消失的，我是不是没有说过，这种治疗，是打开人格壁垒，主人格融合副人格，不是单独的消灭掉某一种人格的。”

祝染的声音干净又没有波动，“但是我母亲并不是这么认为的吧。”

程煜不敢拉开两人的距离，不敢去看祝染的眼睛，更不敢去想后果。

“她是想只让主人格留下吧。”

程煜颤抖了一下，他的一颗心啊，千疮百孔了，他的少年太聪明，太通透，太过了解庄婧。

他无法反驳，只好沉默。

“我知道了，你放开我，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程煜怔怔的被祝染掰开抱着祝染的手臂，看着祝染转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咣——

门关了。

程煜的心漏了一拍。

程煜捂着脸摔在地上，泪水顺着指缝打湿了手背。

如果第二人格消失了，如果消失了，他就是那个帮凶，不，就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