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两张床,有一张床断了一条床腿,歪歪斜斜倒塌着。
但两人从进门的那一刻,就感觉到了一种浓烈的不自然感。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惊疑。
刚刚外面还在呼啸的风,到这里居然安静了——这风还分片区刮的?
周起走到窗户边,抬手想把窗户打开。
姜知白一瞬间心跳剧烈,强烈的不安占据了他的胸腔,“别开!”
周起敏锐地察觉到了姜知白的慌张,缩回了伸到了窗户扣的手。
姜知白:“我回去看看那边风停了没有。”
周起倚在窗户边,“不用了,这不是风。”
树叶在动,窗户也在响,所以所有人都下意识觉得是刮风造成的。
可若是根本没刮风呢?
周起和姜知白站在窗户口,看着远处的榕树呈现出一种违背自然的邪异。
它像动画片里被拟人化了的树木一样,所有的枝条都在摆动,巨大的树冠拍打在房屋表面,墙上,房顶,窗户上。
整晚听到的树叶沙沙声,是它那如同恶心虫子般的树叶在蜷缩蠕动,窗户的震颤,则来自于它不受控制抽搐的枝条。
姜知白和周起不免从对方脸上看到一句话:“妈的,这树会动!”
徐锦的房间,还有莫菲的房间,它们远离那棵恶心的榕树,枝条够不到两间房子的窗户,所以晚上自然是听不到“刮风声”了。
“那绳子,”姜知白道:“勒死陈思颖的绳子……是树藤。”
周起:“找找看这房间的线索。”
周起最终在坏了的床的断腿处找到了一张被折得很小的纸条,纸条被搁在木头空心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放进去的。
纸条已经很破旧了,周起小心翼翼地展开,里面的字很小,写了满满一张。
字迹可以看出书写的人尽可能的想保持镇定,以免字迹太潦草,但字里行间还是能看出他的恐慌与焦躁。
“如果有人能看到这张纸条,说明我已经死了,我没能逃出去。
最后的期限快到了,我能从“它们”的言语中察觉到。我已经计划好今晚逃出去,然后将这些事情公之于众。
可我若失败了……所以,我将尽可能的把我所知道的记录下来,如果有人能够发现这张纸条,那请你一定一定要赶紧离开这。当然,我会把纸条藏在最隐秘的地方,因为它们总是检查我的东西。
我最初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是一天晚上,但其实很早就开始了,只是被我忽略了。
这里天气总是很热,所以小福每晚都要打地铺。
有一天晚上,我突然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了,那声音像是潮湿空洞的木头发出的震动,却又像喉咙得病的人的笑声。当我听到这声音的那一刻,我就感到了无比的害怕,冷汗瞬间湿透了我的背脊。那声音贴着我的耳边,发出声音的那个东西蹲在我的床头处,湿凉的感觉划过我的脖颈,蛇一样触感的东西游走在我脸部皮肤上,我毫不怀疑,下一秒它就要咬断我的脖子,或者吞下我的脑袋。
我用力推开那个东西,翻身下床,我找到门边的电灯开关迅速按开。
我并没有在房间里看到任何可憎的怪物,只有小辉,可他比那些所谓的鬼怪还要可怖万倍,他就站在那,肩膀手臂下垂着,嘴里发出意味不明地声音:“嘿嘿……嘿嘿……嘿……”
天知道当时我有多崩溃,极度的恐惧最后是极度的愤怒,我冲过去揪住他……
后果不再赘述,我打了他,然后被教育了一顿。
我努力说服母亲相信我,可她只是不在意,觉得我大惊小怪,觉得我对小福有某种莫名的敌意。
这她倒没有说错,我不喜欢小辉,他就像这世间所有被宠坏的小孩一样,是个情绪不稳定的任性小混蛋,这当然和我那无底线溺爱他的父母脱不开关系。
后来我住到了朋友家,在这期间这房子里发生的一切我都不清楚。朋友很热情,但我不喜欢他家里莫名的氛围和隐约的难闻气味,这镇子里总是有这种味道,每次一想到这我就更加怀念我的家乡。
回到家的那天晚上我便知道,我逃不掉了,这房子受到了诅咒,而这一切来源于那棵巨大的榕树,刚搬来时觉得它有多漂亮,现在觉得它有就有多丑陋。
那晚我亲眼看见全家人,带着才三岁的小妹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跳着诡异的舞蹈,身躯扭动着,嘴里喃喃着邪异的句子,我从来没听过那种语言,不过其中的一个词汇异常明显,听起来像是——玛尔达。
然后他们将一个巨大的黑色塑料包裹的长条东西,挂在了树枝上,那东西还在动,或者我用挣扎来形容更恰当。
那东西和夜色融为一体,从我的角度看(我当时就在这个房间),就好像是榕树其中的一条气生根。
那大树在无风的夜色里抖动,紧接着整栋房屋都在吱呀作响,地板,楼梯,天花板……
我吓得冲出房屋,我当时还有理智,知道不能惊动其他人,我得出去,得找人帮忙。我趁着其他人还在花园里,打算悄悄下到一楼,从围栏处翻到邻居家,可怜的邻居自从去年失去了他们的孩子后,妻子便疯了,整晚整晚的怪叫。
从二楼至一楼大厅的那个楼梯我一直担心会不会塌掉,因为每次走在上面,它总是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所以这次它这次真的断了的时候我竟不是那么意外。
或许我也只是被另外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
我心里那个不敢想的念头终于被事实揭开。
这栋房子,所有的缝隙都被填满了,被那棵榕树的枝杈。
透过我踩塌的那个洞,我看到它在里面蛇一般的游走蠕动,那些东西还发出一种声音,我无法描述那种声音,我只知道那声音传入我耳膜的那一刻,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神经崩到极致,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
我被囚禁起来,每天饭菜都会准时送到我的门口,我一开始还会尝试和家里人交流,直到我听到三岁的小妹妹也发出那种意味不明的“嘿嘿”声时,我便明白,它们不是我的家人了,它们是一群占据了我亲人身体的怪物。
据我推断,这些东西怕火,因为它们收缴了我的打火机,和所有能燃烧的东西,我家的壁炉也拆了,之前的燃气灶也换了。
我试着用玻璃瓶和水生火,但很快就被察觉到然后扑灭了。
事情转机出现在上个星期,阿元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