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声试探道:“四少。”
林亦辰不言,亦没有回应,只是徐徐转身,凝视着她。而这一眼,让于文君心中生出一种亲切感来,但又说不上来是怎样的一种,莫约是那种一见如故,或者,一眼万年吧。
“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林亦辰依旧没有回答,于文君想了一阵子,又试着问道:“那,你以前,有没有见过我?”
她忽然觉得,从前有很多东西,她似乎都记不清了,记忆中有很多人,她也没有印象了。她不确定曾是否见过林亦辰,只是觉得,若是见过,那留给他的一定不会是好印象。思及此,她心口堵的有些难受。
林亦辰淡淡回眸,于文君忽然觉得他们的距离好像变远了,以至于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了。隔着如纱般的微风,她没有看到,月下如诗如画的白衣少年嘴角那来不及消逝的浅浅笑意,她当然也不知晓,少年心中从此有了无限的念想与光辉。
三日后,林亦枫收复浦山与海幽峡凯旋而归,宗主林慕宁下令让林温惠、林亦枫及林亦辰带领新届弟子下山历练。此次行动没什么限制,爱同谁一起便同谁一起,爱做什么便做什么,无非是被锁住了灵力,也不是什么大事。
林天羽与于文君二人组低调行动,同林亦辰一道下山之后,便朝林亦辰少时旧居葑樾山而去了。
那是一座极其荒凉的小山,无花无果,唯有木叶,且杂草丛生,灵气稀薄,荒无人烟。当年林慕宁将四个孩子送到这座荒山上来,不无道理。因为山头有一角,曾是朱雀神兽的旧巢,那其中有一颗四色晶石,源源不断有神域灵气溢出。但知晓这其中内情的,也不过他与于平忠二人罢了。所以当年,他打着让孩子尝人间疾苦的名号,不顾一切也要将几个天之骄子送入荒山。归来后林亦枫四处奔波,小到涉及新届弟子的功课,大到与吕央禾正面对战收复浦山,一桩桩一件件,都在证明,历练之后的三少如初露锋芒的太阳,冉冉高升。而林亦辰则修为大不如前,双腿深中奇毒,沦为仙界笑柄。
听林天羽这么一解释,于文君似乎也想得通了,她记起来,之前父亲好像说过要把他于家兄弟几个送去荒山修炼,而恰好那会儿于文君的玩心收不住,怎样都不肯同意,如若当年她去了,是不是就可以早些遇到林亦辰,是不是就可以洞察到他被下毒的异样呢。
二人走了一路,便说了一路,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让他俩说了,也许是顾及到了第三者的感受,便压低了声音说,可偏偏林亦辰听力极佳,与二人相隔之距不到一丈,完完整整将过程听了个遍。
于文君也识趣了些,轻声问道:“既然说来说去也就这么几个人,我倒觉得这个笑面虎不简单的。那么,在外人看来,难道四少的沦落与三少的崛起没有一丝的联系吗”
林天羽微微摇头:“当然会怀疑,仙门为夺嫡而发生的惨案难道还少吗”
于文君停下脚步,揪住了他:“等等,你说什么夺嫡”
林天羽反过来看她:“是啊。怎么了?”
于文君愕然,不答反问道:“三少的生母不是夫人”
“自然不是,二少与三少皆生于凤夫人。”
于文君自然知晓,他口中的凤夫人乃是一位倾世绝代的凡世女子,凤沁漪。玄悦为正夫人,凤沁漪为侧夫人,可,林慕宁宠爱凤沁漪是天下皆知的。
“四少与三少同吃同住,同学同武,历练归来后众人都说三少刻苦勤奋,终成大业,偏偏说四少不思进取,终日游乐。这一直是我最接受不了的说法,我离开四少也就在历练的那几年,我虽不在他身边,可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远比我们所想的要努力。”林天羽面上微微流露出丝丝愠色,让他看起来整个人都有些不一样了。
“而且,四少在那两年里,花费了大量的心思,创作了两本剑谱,上卷为《入月》,至于下卷……”
于文君下意识地察觉不对:“下卷是什么?”
“下卷名为《落尘》。我说这个名字你定然是不知晓的,我说明白些,就是那日你在夜澜城使的那套剑法,四少才会那般激动,要将你扣下。”
两年前林亦枫发表了《入月》剑谱后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于文君也对此剑谱颇有深究,在一次偶然情况下得了《落尘》一谱,只有半卷。难怪她觉得十分熟悉,似乎能与《入月》相连。
她正发愣,停下脚,却听林天羽道:“不入风月,不落凡尘,这是四少的初衷。他将《入月》赠予三少当生辰贺礼,可三少竟将此镌上自己的名号,委实是无耻。就连下卷的《落尘》,四少作了一半就不知所踪了……”
于文君沉思了一阵子,良久,她一掌击向林天羽,叫道:“我想起来了!”
林天羽疑道:“想起来什么了?”
“《双于》……不,《落尘》的来由。四少那日是说对了,剑谱并非我所作,这几页残卷被我和二哥研究完之后,便擅自将它后面的部分编出来了。至于它的由来,很是简单。莫约是两个月前吧,我在山上采药,一个蒙面黑衣人受重伤遇见了我,我出于医者之心想为他医治的,他却先求我让我给他治伤,说只有我能救他,他愿意拿出东西交换,可掏空了全身也就几张残卷剑谱。他伤的太严重了,或许是不方便回家取金银予我,便将剑谱残卷给我了。”
“黑衣人……受伤……”林天羽本能觉得有异,敏感道,“受伤受的什么伤”
“我当时也留了个心眼,他几乎全身都受了重创,满身箭痕,而且,看他右臂的伤,是明阳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