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啊,半年前,我叔父,也就是他爹,给他与柳家旁系的一小姑娘定了亲,他不干,亲自上门到柳家退婚,无意看见了柳沐姗,非闹着要娶她,”林天羽微微一叹,“你也知晓,柳家直系弟子不可外嫁,世代都是男子入赘柳家,柳沐姗铁定了就是柳家未来的家主,陈之川他一陈家直系独苗,肯定不能入赘柳家。这些个道理他都懂,结果呢,当天他就在那提亲,被拒了不说还被人家打了一顿……”
于文君目瞪口呆:“那他那一身撩拨人的本事……”
林天羽点点头:“只在柳沐姗身上使。”
于文君打心底里佩服他:“还挺专一啊,是我误会了。”
林天羽还欲再说,陈之川似乎是习以为常,轻飘飘的声音传来:“又不是一回两回,别这么大反应。”
于文君定了定心神,朝柳沐姗走去,看见陈之川手中的药粉,异于常人的警觉力让她不禁脱口而出:“你哪来的药下山前不是都被收绞了吗”
陈之川从衣裳里摸出一只精致的香囊,淡淡道:“不准带药,没说不准带香囊啊。”
于文君灵光一闪,撒腿就往林亦辰面前跑,颇为兴奋道:“四少,你曾历练时,有没有随身佩戴什么香囊之类的?”
林亦辰面色如常,修长的手指执伏羲扇轻轻扇动了一下,语气平淡道:“父亲在我们下山前给每人都备了一个香囊。”
于文君眉头一跳:“什么草药?有什么功效?”
林天羽惊道:“这这这……宗主总不至于害自己的亲生孩子吧?”
于文君摇摇头:“自然不会。我是怕有人居心叵测,借此机会做手脚。”
林亦辰面上一径的波澜不惊,淡声道:“阴阳草。加速吸收灵气,清神静心。”
于文君还欲开口问些什么,却听一旁的陈之川大叫起来:“师妹!你醒了!”
柳沐姗一双手被陈之川攥在手里紧紧的,她缓缓抬起浓黑而密的眼睫,略带一点迷离,脸上的血色回来了半分,强行扯出一只手摸了摸额头,指尖触碰到布带的那一刻,她不由得一愣,声音沙哑问道:“我头上是什么?”
陈之川朝她灿烂一笑:“我的衣裳。”
柳沐姗深呼吸了一下,眯着眼睛去看他,她的视线向下移,才发现他原本的素雪长衫此刻却成了短衫,又发觉自己的一只手还被他握着,转眼一望旁边还有三个大活人,面色立即冷了下来:“放开。”
陈之川嬉皮笑脸回应道:“我不放。”
柳沐姗目光一寒抬手一巴掌就要上去,却颇为无力地收了回去。陈之川又冲她一笑:“师妹,可是没有力气再打我了?”
柳沐姗先是一愣,继而闷声道:“登徒子。”
闻言,陈之川似乎是要行“登徒子”之实,不料柳沐姗一掌将他推出一米远,原本苍白的脸上此刻却浮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绯色,一旁的三人见状,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
回到葑樾山的紫木屋,于文君再想去捕捉什么信息,却一筹莫展,毫无头绪,一连过了十日,她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十五天的历练时间就要到了,虽然查出了雪鲤的毒,可还有大半迷题未解。
直至某一日,于文君偶然看见林亦辰沐浴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衣上躺着的一只精致的小香囊,才如梦初醒,在心中琢磨了半个时辰,飞快地跑出去围着屋子转了几圈,把一切都想明白的她过于激动,以至于失态地将刚从浴房出来的林亦辰狠狠地抱了一把,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推到门外喝凉风去了。
于文君看着林亦辰还在滴水的乌发,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视线,咽了咽口水,语气却抑制不住兴奋:“四少四少,我想我知晓了。”
林亦辰呼出一口气,轻缓地擦了擦头发,眼神如黑夜中的星辰之光:“知晓什么?”
于文君凑近他,神秘一笑:“四少,你可知,七瓣红虽生得鲜艳,性却极寒?”
“嗯。”
“那你可知,此屋原料,天檀紫木,性属火阳?”
林亦辰显然一愣,手中的动作一滞,皱着眉头道:“你是说……”
“不错。我们都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阴阳草香料既可加速吸收灵气,为何不可以加速吸收紫木香呢?紫木香虽无毒,可他火阳的属性被七瓣红极寒的毒气催发,可谓是毒中之至啊。”
林亦辰哑然失声,不发一言。
于文君又继续说:“你们四人历练归来,照理说修为差异不会太大,但独独三少一步登天,他人修为不长,其中的蹊跷不言而喻。而若真如我所言,那便是雪鲤与紫木香的毒发了。你长姐与二哥中毒的效果不如你这般明显,你与他们二人,只是多了一个下水而已,想来三少这一箭三雕,着实厉害。”
林亦辰傻了半晌,将思绪理清后,才言道:“长姐性子虽直了些,但一向不喜参与纷争,此事内情她可能略知一二,只是不愿张扬。二哥自小与世无争,图个安定详和,得长姐看中,虽是同父异母,可长姐待二哥可比我这个亲弟要好得多。依我看,他们应早就查觉有异。”
于文君双手环抱住自已,打了个寒颤:“你们姐弟四个,可真是令人畏葸,手足相残,用心如此良苦……”
林亦辰轻叹一声,有感而发:“也许就是不能太相信旁人吧。上一秒还在对你笑的人,下一秒他的刀就捅在了你背后,”他顿了顿,藏了多时的心思倾泻而出,“我不该逃避现实的。”
于文君鼻子有点发酸,但还是压住了情绪:“四少,我虽未有过你这样的经历,但这些事情也教会了你一些道理,不是吗。请你务必要站起来迎接明天,我,天羽,林清浅,还有你母亲,都在看着你,只盼你终有一日重给旧梦,实现凌于云端之志。”
林亦辰看向她如月般澄澈的眼神,心中似是有什么微微触动了,一只不知名的萌芽破土而出,开始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