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一刻。
于文君小心翼翼地端着小碗滚烫的药步入屋内,又将外用的药物拿进来,摸出袖中的银簪,在外敷的药物里蘸了蘸,顿时,银色的簪子尖端变为深黑。
于文君松了口气,将药盒的药倒出来,在盒底重重一按,现出里头的一个暗格,她再取出其中的药来,递给林亦辰:“幸好留了后手,你院中果然有奸细。”
林亦辰似乎忘记了白日的不愉快,他将药放在一旁,浅浅笑道:“如此聪明,怎么不试试内服的药有没有毒?”
于文君将一碗药送到林亦辰手中,叉腰道:“我可是守了整整一夜,别人想下毒我都不给他机会。”
待林亦辰喝了药,她便蹲下了身子,抬手揪住了他的裤腿,林亦辰微微皱眉,低着深沉的眸子看她。
于文君真的动手时,林亦辰却钳住了她的手腕,道:“我自己来。”
看他样子是看不出来,可听他语气就知晓他是窘迫了,于文君便只得作罢。他动作徐徐将两只裤腿卷至膝上,那处赫然是一片紫红,甚至有些发黑。于文君瞧着心中一片沉郁,一手拿着一排银针,两三下就给他封了穴位,一步一步逼近毒深之处。她忽然出手,林亦辰毫无防备之心,被她击晕。于文君迅速抽出一把匕首,在他小腿上留下两道浅浅的口子,运转灵力逼出毒素。
半个时辰过去了,于文君才停下手来,抬袖抹汗,她面色发白,胡乱地塞了两粒补充灵力的丹药,开始为他渡灵力。林天羽进了屋,在一旁看着,一双手无处安放,问道:“师弟,渡灵力交给我如何?”
于文君的身心全都专注于此,根本没心思去管他说的什么话,只是将自己能给的,尽力都给身边这个人。
当丑时的月亮高挂于夜空,于文君彻底累瘫了。
床榻上之人有了一丝动静,他敞着星辰般的明眸,映照着床边纤细瘦弱的人影,一动也不动。静了良久,他支撑起身子坐起来,湿润的眼睛流露出特别温暖的光芒,如若看待世间的珍宝一样,怜爱至极。
黑暗中,那双星眸似乎在闪闪发光。
“谢谢你。”
翌日清晨。
于文君醒来时已是巳时一刻钟了,她下意识地去摸索床榻,却什么都没摸到,只有一片冰凉的床铺,这才发现自己竟在床边睡着了。这时,林天羽兴致冲冲地推门而入,道:“师弟,昨晚有我守门,睡得可好”
于文君扶额,踉跄着起身,腿麻得不行,道:“不,不太好……”又回忆半天,想起来貌似是昨夜太累了,便在床边上睡着了,她越想越糊涂,想了半天:“四少呢”
听到两个字,林天羽面现忧色:“今日早上,家主召他们前去大殿议事。吕氏又要挑事,前几天四少不在的时候,吕宗主就同宗主打了一场,还扬言不会放过夫人。四少今天早上匆忙便去了。宗主也同意了,唯生尊、大少、三少和四少带了弟子前往芜荒岗了。莫约有一个时辰了。”
闻言,于文君是半刻钟都坐不住了,直接给了林天羽一掌:“你为何不拦住他?”
林天羽按住她:“我如何做得了四少的主。你不必去了,赶不上的。他虽说昨日才医治,但我今日见他分明气色很好,应不会有大问题的。况且,有唯生尊在,怕什么?”
于文君摇摇头,眉心拧成一团:“你跟了他那么多年,怎会不清楚他的脾性。他分明是为他母亲担忧,才急着去救人。上一次只身闯进吕氏被废了半身修为,你觉得,这次他如何能平静应对此战?”
林天羽耸肩道:“可他已经走了很久了,我估摸着,芜荒岗已经攻下了。四少灵力停滞了两年,一朝修为进步定是神速。”见于文君依然不放心,林天羽心道得给她来一剂猛药,道:“今日是初一。”
果然,顿时,于文君大惊道:“为何不早告诉我”
她又要跑,林天羽忙按住她,道:“不要心急,我已帮你请过假了。”
“不行,她肯定又要布置些乱七八糟的作业,我到时候可不想补。今日事,今日毕。”
林天羽狐疑地瞅她一眼,道:“你何时变得如此用功了”
于文君道:“方才。”
刚踏上门外的石台,于文君就听见了从学苑里头传出来的阵阵斥责声,脚下一滞,她转身就想往回走。林天羽伸出一臂拦住她,道:“怎么又不进去了”
于文君急中生智,捂着肚子,一脸痛苦道:“我肚子痛。”
林天羽道:“不会是昨日试药出问题了吧?我给你把把脉。”
于文君顿时无语,挺直了腰杆,又往学苑的大门而去,摆手道:“无碍。林大姐的礼仪课怎么能耽误呢。”
二人一前一后步入教室,林温惠的目光如同冬日寒冰,惊得二人背心凉飕飕。
于文君随眼一扫,果然,陈之川身边的位子空空如也,无人敢坐在他身边,坐他身边必受牵连。于文君在他身旁的座位坐下,眼珠子转了转,思量着她该怎么做。忽的,身旁的陈之川又开始动作。他轻轻地捻起前方柳沐姗的一束头发,慢条斯理地编起辫子来。前方的白衣少女好像已经习惯了,任由他动。于文君被引去了注意力,轻声道:“可以啊。以前你动她一下,她能给你一巴掌。如今这是要到手了?”
陈之川嘻嘻道:“承你吉言。”
“你可悠着点吧,”于文君指着微怒的林温惠,道,“看见没,你马上就要跟她走一趟了。”
“理会她作甚?”陈之川摆摆手,笑容灿烂,十分自豪,道,“《林氏门规》与《学苑规》我都能倒着背了。其实我还挺喜欢清雅阁的,毕竟能与姗姗独处。”
提到清雅阁,于文君眸光闪了闪,这时,林温惠来到了二人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