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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终年处在暗夜之中,却不似凡间传言草木不生,阴沉寂寥。相反,这里长有许多只有魔界独有的花草树木,魔山重重叠叠,也是繁茂异常,灵力浓郁。魔界还有不少市集,灯火通明,长相各异的魔族穿梭其中,除去他们形容各异的模样,倒是热闹的和人间并无差别。
夜合身着一身劲瘦夜行衣目的明确地寻找着修桀的紫乙殿,来之前他吃了一粒隐气丹,这是从马缨山临行前几日,丹棘要塞给他的一堆丹药中的其中一种。功效能维持一日夜,吃了可隐去身形气息,除非你站在别人面前出声,否则除非遇到六界大能,没有人能察觉到他。这也是他能悄然进入魔界,自如在这里行动的原因。
当时夜合觉得自己用不到这些丹药,给了自己也是浪费,况且他也不喜欢身上带太多东西有碍行动,最后丹棘还是选了两三粒硬塞给他,其中就有这隐气丹。
现下想想,夜合只觉得她料事如神。
差点忘了,她本就是神。
夜合虽吃了隐气丹,但还是多了分小心谨慎。毕竟他不确定这个“六界大能”的定义是什么,只是一路上还未有人发现他的存在。
紫乙殿有魔兵把守重重,夜合不由屏息凝神避过障碍,在刚刚踏入主殿院中之时,周围突然紫光大盛,整个庭院地下隐隐浮现出一个复杂的法阵图案。他心道不好,欲转身离开,却发现自己已经行动受制,几乎一动不能动,周围竖起结界,他走不了了。
是他大意了,将将看到还有魔兵从主殿的院中巡过,并没有什么法阵迹象。看来这魔阵只是针对除魔族之外的人,他虽隐去了身形气息,却还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自然会被魔阵察觉。
夜合拼尽全力抵挡魔力压制拔出佩剑,砍向魔阵和结界,均遭到反噬。他半跪在地上以剑支撑,终是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银光闪闪的长剑被迫入地三分。
“何人敢闯我紫乙殿,当真是嫌命太长。”一道妖冶如女子的声音从殿中传来,话音刚落,厚重的殿门无风自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着粉色风骚锦袍的男子。他看起来倒不似外面那些奇形怪状的魔,只是长相偏媚,女相的脸上却生了一双令人生寒的绿色眼眸。
夜合紧握着剑,费力站起来,抬眼不动声色地盯着他。
“咦,怎么没有人?锁骨阵不会无端发动,难道逃了……不可能。”他眸中绿光一闪,看到了阵中的一小摊血迹,阴冷道:“既然来了,何必用如此卑劣手段隐去身形。奉劝一句,这魔阵可不是闹着玩的,即便本座放着你不管,你早晚也会被阵中庞大魔力压死。”
事已至此,夜合只好沉沉出声,暴露自己:“在下夜合,来此并无恶意,只是有事找修桀将军商量。”
妖冶男子终于将目光定在了因开口现出身形的夜合身上,他看了他许久,才挑眉道:“本座就是修桀,原来你是夜合。”他翩翩然迈步直接走进阵中,丝毫不受魔阵影响,“当真如你师父所言,是仙凡之子,天生仙身,却无法凝聚元神。有趣,有趣。”
夜合闻言震惊至极,他不可置信道:“你……认识沈厉?”
修桀站在他面前,似乎是因他的一无所知而感到好笑:“你说有事找我,莫不是来取我魔丹的?就凭你?还是说你想和我‘商量’沈厉要杀我,好让我替你先下手为强杀了他?”
夜合勉强站立着,迅速分析现下的形势。修桀似乎对他来找他早有准备,知晓他的目的,说破他的打算……他眼底一冷,沈厉是早就和修桀串通好的,准备借修桀的手杀了他。
他没想到沈厉阴毒至此,竟然能与魔界四将之一联手,恐怕他们早就有联系,在共同筹谋什么。
夜合毫不退缩地直视着修桀的双眼,反问道:“你与沈厉勾结,能得到什么好处?”
修桀没想到他还不算蠢,他锋利的指甲划过夜合因抵制魔力压制而爆出青筋的脖颈,皮肉绽开,鲜红的血汩汩流出。夜合勉力挥剑斩向他,修桀收回手轻松躲开,舔了舔指甲上的血阴恻恻笑道:“告诉你也无妨,死的也明白些。”
“约莫二十年前吧,沈厉就找上本座了,他让本座帮他杀了他一个师弟,还有那人身边的一个小山神。代价是他保证此后三十年内会位列仙班,在本座日后攻打仙界上助本座一臂之力,事后让他在魔界有一席之地就可,本座当然不会拒绝,一个仙界的细作可是很难得的。且那两人违反天规相恋,本座只是略施手段,都不用亲自动手,就只是把山中灵力可延凡人寿命的谎言传到了那山神耳中,后来自有天道替本座杀他们。”
修桀言语间尽是蔑视:“前两日他又说要给本座送个好东西来,是当年那两人的孩子,天生仙体,这些年来一直带在他身边加以教导利用,名叫夜合。果然,你今日便来自投罗网了,还真是单纯。”
夜合听他一番话,心中更添惊怒悲愤,想起自己的过往二十年皆为笑话,他用剑指着修桀:“是你和沈厉,设计害我爹娘,是你们……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修桀见他没有法力只用剑术,在魔阵之内还敢与他对战,面容狠戾道:“真是找死,你的命,本座收下了!”说着便凝聚周身魔力于手心,掌掌朝他命门打去。
魔界常年黑暗,夜合知道,他应该会死在这里。唯一可惜,便是没能信守承诺,没能最后再见一眼把他带出无边暗夜之人,没能再喝一盏合欢花茶,再吃一口香酥烙饼。
只愿她,没有真的一直等待着他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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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合有危险。”马缨山顶木屋内,正自己与自己对弈的丹棘突然从木凳上站起,惊得在她膝上小憩的红欢差点摔了个四脚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