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同一片天台,同样的傍晚,还有同样的晚霞。
天空火红红一片。
别样的残阳美。
许一鸣站在天台门口,再次看向杨舒绵。
她的发丝被微风亲吻,额前发梢扫过小巧的鼻尖、看上去就软的红唇,莹莹余晖毫不吝啬为她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色的光,又好像她本来就会发光。
站在世界尽头顶端的神明,俯视着这世间的悲欢离合。
她抬头看他的时候,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许一鸣朝她笑笑:“是你啊好学生!”
每次都是这个开场。
他朝她走过去,倾身看了看杨舒绵手里书的内容,调侃道:
“哟,还在学习呢。”
杨舒绵仰头看他,问:“你怎么在这?”
许一鸣懒洋洋地靠在围栏上,笑道:“这学校还有我许一鸣没去过的地方吗?”
闻言杨舒绵扑哧一声笑出来,笑道:“许一鸣同学看来对女厕所了解颇深啊。”
许一鸣见她笑得开心,自己也觉得心情愉悦起来,回答道:
“那也说不定。”
这里是天台,由于他们所处的这栋教学楼是天井回廊形式的建筑,她这个角度其实可以看到许一鸣班主任的那间办公室。
她刚刚看到了许一鸣从他的班主任的办公室出来,上次也是。
许一鸣看着她总是恬静柔和的模样,忍不住问她:
“你就没有什么烦心事吗?”
杨舒绵抬头看他,少年的耳钉在落日余晖中闪耀着光,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她。
爽朗痞气的外表下,眼中是化不开的沉重与烦闷。
想起关于他的班主任的传言,据说这位老师是位好老师,一路爬升来到宁川中学,靠的就是对待学生一腔真情,也就如上次和周萌萌讨论的一样,她在带高三班开始,劝说了好多学生浪子回头好好学习,备战高考,因此还得了新校长的表扬。
听起来似乎是一位不错的老师。
而问她是否有烦心事的许一鸣,似乎也只是真的在向她询问。
又或者——在求证什么。
许一鸣内心在向杨舒绵求证什么?
杨舒绵想起秦央告诉过她许一鸣的家世情况,突然明白了许一鸣内心想要听见的答案。
她坦然与他对望,叹了叹气,说:
“当然有,还很多。”
说着她站起来,将手中的书本放在身后的椅子上。
她走到天台的另一边,趴在栏杆上,并喊了许一鸣一起过去看。
许一鸣狐疑:“有什么好看的?”
杨舒绵哎呀一声,道:“你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许一鸣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和她一同站在栏杆前,顺着她所指的方向,向下望去。
天台是这栋建筑中最高的地方,从这里看下去,能看到走廊内的情形。
这栋教学楼属于宁川中学每届的高三学子,这个时候是学生应该休息的时候,但是作为高三的学生,基本上都还在争分夺秒学习。
杨舒绵指了指许一鸣教室的那层楼,示意他看向走廊。
是一个女孩,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正在回廊上聚精会神埋头学习。
许一鸣认出那个侧脸,是他班上一个存在感不高的女生。
存在感不高到什么程度呢?
至少在这个时刻,他还在搜索思考她的名字叫什么。
“她”
杨舒绵点点头:“徐姳,你们班的。”
上次周萌萌和她说的一个外地女孩在学校住校受欺负的事情,受欺负的那个女孩子就是徐姳。
她和周萌萌某一次从路上经过的时候见到徐姳,周萌萌指给她看过,所以她认识。
她说:“这个女孩子千里迢迢从外省来到宁川中学求学,从她进入宁川中学第一天就开始住校,生活用度需要花钱的地方一度都是最差的,为家里省钱省吃俭用,上个月学校高三学生住校政策落实,宿舍重新分配,她的新舍友们天天欺负她,但是她没有屈服,更加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学习上,不敢放弃,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令人敬佩。”
许一鸣问她:“你和她很熟吗?”
杨舒绵摇摇头表示不熟:“我和她没说过话。”
“那你怎么对她了解得这么清楚?还敬佩她?”许一鸣不解。
按照学习成绩来说,杨舒绵作为尖子班的学生绝对可以吊打他班上的所有人,居然还需要对弱者表示敬佩?
杨舒绵看着他,回答:“英雄都是心心相惜的,而且,她的处境,不比你好。”
许一鸣失去了父亲,许佳宜的父亲能永远保证许一鸣留在宁川中学,不管他再怎么不学无术、打架斗殴、寻衅滋事。
许一鸣似乎懂了。
所以杨舒绵其实在变相开导他。
许一鸣问她:
“我能行吗?”
这是别人从没有见过的许一鸣,一向轻狂得不可一世的许一鸣,会问出这样没有底气的话语。
杨舒绵看着他的眼睛,她的目光从容又坚毅,冷静却又充满无形的力量,将人心中所有的烦躁都安抚平息。
“人生是自己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活法,不试一试,怎么能知道行不行?就算失败,也没什么好丢脸的。”
就算再过多少年,许一鸣都记得杨舒绵在高三时天台上对他说的话。
以及她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和目光。
人生从来都是自己的,不该为别人的错误买单。
许一鸣笑着点点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