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你一定要醒过来,一定见到浩天,一定要听我的肺腑之言。你知道吗?我这一生最后悔的是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不好好珍惜雨柔,害得她颠沛流离而饱受煎熬。这事对我来说成了一辈子的惩罚与煎熬,至死都无法原谅自己!第二件事就是与你决裂而让你受苦磨砺,选择不属于你的生活,而你不但不怨恨我,而且以德报怨,你不仅帮我照顾了雨柔,也照顾了我的儿子浩天。这恩情,这真心,如何不让人汗颜。所以,你不能说走就走,一定要醒来,我和浩天与你一起共同度过最后的岁月。……维,求求你,一定要醒来,给我一个机会弥补这一切,我求求你,一定要醒来,哪怕你见见浩天我也心满意足!”
陌白鹤低下了头,泪水禁不住疯狂地涌了出来,发出了痛苦地哭泣声。他这长篇的敘述,说出了多少自己内心的懊悔与痛苦。大家都呆站在那儿,忘了身在何处。
他又抬起头来,目光死死地盯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王维拼命地喊道:
“维,求求你,醒来,一定醒过来,醒过来,听听我的声音,听听我的惭愧,看一下忘了身在何处,你日日挂念的啸天……”
陈晓风终于走上前来了,搂抱他。在这一刹那,默默流泪的林浩天也走过来,哭着扑向床头的王维,三个人一同发出了哭泣声……
忽然间,陌白鹤推开陈晓风,睁大了眼睛去看王维。于是,陈晓风莫名其妙地跟着他的眼光看去。惊奇地发现,有两粒泪珠,正慢慢地从王维的眼角流了出来,正慢慢地沿着眼角往枕上滴落。大家都惊呆了。陌白鹤蓦然又哭又笑着:
“谁说他没有知觉?他醒了!”
陈晓风立即猛按床上的铃声后,直冲向屋外大呼护士。
等到护士和医生过来时,王维已经睁开了眼清,眼神无限的感动与幸福,他对着陌白鹤发出微弱的笑,陌白鹤紧紧的一边拉着他的手,一边把林浩天拉在他的面前,大声的说道:“维,这就是你日想夜想的浩天,你一定要好起来,我们三个人住在一起,好好的享受曾经失去的快乐”。林浩天咽哽着,扑向王维,发出哭泣的声音:“维叔”
王维死死的盯着林浩天,眼神充满着无限的柔和与满怀的弱爱,脸上发出了会心的幸福笑意。似乎要把林浩天整个人都溶入到自己的生命中,他吃力的伸出手想抓住林浩天的手,但浑身无力,林浩天连忙用手把紧紧的握住了王维,咽哽着说道:“维叔叔,我来迟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来,我陪你去海南。”
海南是王维这一生最想去的地方,只可惜,他努力的点点头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好,好,我一定要好好的”,慢慢的,露出了微笑,头一摔,然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手从林浩天的滑落下来空气死一般的沉寂。
陌白鹤呆住了,傻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林浩天突然间发出了如雷声般的哭泣声。陈晓风紧紧的抱住陌白鹤脸色一片苍白。
王维的追悼会是在三天后举行,依然在那栋大型的院子,依然是冷雨天,这是一次默默的追掉会。
寂静而又清冷。王维生前的好友都陆陆续续的都来了,虽然人不多,但曾经也是成功的人士,大家都沉寂在悲伤中,林晓风虽然没有哭出声来,但是,神情憔悴,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丝。林浩天哭得眼睛红红的,而仍然抑制呜咽。陌白鹤呆呆地站在那儿,像一座塑像,他苍白憔悴得找不出丝毫往日的风采。徒劳地嚅动着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早上,太阳还很好,但是,陌白鹤几个人到坟场的时候,天又开始下起雨来。虽然已经过了春天进入初夏,但是,这一天却突如其来的有几分寒意,风,在四周狠狠地狂吹着,似乎要把人吹倒,似乎要把这份悲哀吹走。但,冷似乎加重了。参加葬礼的人非常少,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人。陌白鹤望着棺木被落人掘好的坑中。猛然间终于体会出阴阳永隔的惨痛。他木然地站在那儿,痛楚逐渐逐渐地痛楚放大,沉沉地似乎要把他压在深深地迷离中。
渐渐的人都走了,站在墓地,除了陌白鹤林皓天与陈晓风三个人站在这里。没有其它人,茉莉早早的随着送葬的人走了,临行前,只是冷冷地对着陌白鹤说道:“我要去律师事务所,先走了”。她的表情很淡漠,很阴沉,仿佛死去的王维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事实上,的确没有关系。一个没有血缘,而且纠结着上一辈恩怨的人就只有恨,如果不是顾全财产,此时的茉莉早就跟王维公开的决裂了。
陌白鹤理解这种心情,也感叹这种无有自主的人生与命运无常。
人活着的时候,尽管繁华满眼,死了也只是黄土一堆了。人类,是最现实的动物。
此时,站在一旁的陈晓风默默的走到他的身边低声说:
“鹤,天冷了该走了”
“再等等,我想再陪陪维,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好好的陪过他,包括雨柔,他们都是我今生的至爱,只是都辜负了”陌白鹤说,眼睛湿了。
陈晓风默默的退了几步,并排与林浩天站在一块。两人的眼睛都因为流泪而变成了红色。神情萧瑟。林浩天看见陌白鹤的身子在颤抖,想走上前去,陈晓风对他摇摇头,他立即明白的止住了脚步,伤感的盯着他的背影。
陌白鹤木然伫立着站在墓碑前,双腿发软,浑身颤栗,手已冷得像冰,脸色苍白,默默的无语的盯着,好半响,把头往旁边的墓碑看去,那是林雨柔的墓碑。这是王维唯一的要求,也是陌白鹤唯一对王维要做的事,生前是一种遗憾,死后能相伴已是对死去的人最大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