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溯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盘坐在玄关地上的林羡鱼。
这人抱着膝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到他回来,眼前一亮,忙不迭地爬起来,屁颠颠地给他拿公文包,送上拖鞋,又给他拉开餐桌旁的椅子,请他入座。
桌上是刚做好的的一桌晚餐,清蒸鱼,猪肉粉条,糖醋里脊,腌笃鲜,清炒小青菜,玉米排骨汤,琳琅满目,香气四溢。
余溯看着今天相当反常的林羡鱼:“吃错药了?”
林羡鱼嘿嘿笑:“别说得那么难听嘛。我看你最近公务繁忙,工作辛劳,所以尽一点绵薄之力,表达一下对你的慰问嘛。”
余溯翻了个白眼:“有什么花花肠子,赶紧说,过时不候。”
“两件事。”
林羡鱼把下巴趴在桌上,盯着已经夹起一筷子猪肉粉条送进嘴里的余溯:“第一件事,我今天只看了一部电影。”
余溯“哦”了一声,咀嚼咀嚼:“多大点事。今天的份没看完到后面补上呗,就是别存太多到时候补不完了。”
“噢。”
“第二件事,就是为什么只看了一部电影。”
“嗯,为什么?”
“江影约我出去了。”
“噢。”余溯依旧咀嚼咀嚼,“怪不得他昨天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
“你不问我他找我出去干嘛吗?”
“他找你出去干嘛?”
“他跟我道歉。”林羡鱼抬眼,又低下了目光,“然后,叫我当他女朋友。”
余溯一口被呛到:“啥玩意?”
“说他父母在催,不真交往也行,可以只是假扮。”
余溯咳了半天才顺过气来:“你答应了?”
“还没。”
余溯看着趴在桌上的林羡鱼。他这才发现,林羡鱼今天看起来没什么精气神,趴在桌上的样子蔫蔫的,但还是直起身,给他盛了一碗汤。
余溯慢慢喝了一口:“他跟我要联系方式的时候没跟我说这事。”
言下之意,是我也不知道他会跟你提出这种请求。
“你觉得我该答应吗?”林羡鱼紧紧地盯着他。
余溯沉默了一会儿:“你想答应就答应,不想答应就不答应,问我干什么?”
“我就是想知道你觉得我该不该答应啊。”
客厅安静了几秒。
“跟我无关。”余溯放下碗,淡声道,“不予置评。”
林羡鱼觉得自己被打了一闷棍。
无声,但杀伤力很强。
余溯要是说她不该答应,她会躲在被子里偷笑。余溯要是说她该答应,她会在被窝里eo个一晚上。
但余溯说的是,跟他无关。
说得真好。她连高兴或者难过的资格都没有。
林羡鱼低着头在臂弯了闷趴了一会儿,最终“哦”了一声,起身去房间了。
“你不吃?”
余溯在她身后喊她。
“我吃过了。”
林羡鱼回答。
虽然其实没吃。
她拿了睡衣,去了浴室,往浴缸里放满了水,脱衣服,然后坐了进去。
水很温暖。外面很安静。心里很闷。
她深吸一口气,一头把自己扎进水里,想要看看自己到底能憋多长时间。
一秒。
五秒。
十秒。
逐渐透不过气。
想象中,只要努力,她肯定能憋至少一分钟,然而事实是,她才数了三十个数,就憋不住了。
强行呆在水里,只让她被呛了一喉咙的水,起身扶着浴缸的边缘,咳得面红耳赤。
余溯在外面喊:“areyouok?”
林羡鱼大声回了句“ok”,被余溯的奇怪英语弄笑了。
然而两秒后,又瞬间泪崩。
单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不住地溢出来。
与你无关。
——既然与你无关,又何必对我这么好呢?
你摆明了车马对我说“你不会以为就你这样的,我会对你有兴趣吧”,我却还是不小心让自己的心情越轨了。
这样的话,犯规的不就成了我自己吗?
/
林羡鱼第二天回复了江影说“可以维持假情侣关系”,但希望不要有太多活动。
江影很配合地回答说“ok”,但告知她下个月有一个商业聚会,到时需要她作为他的女伴出场。
林羡鱼说好的。
如果说上一个月还是以一种“想提高自己的写作水平”的心态在完成任务,如今就有了跟自己暗暗较劲的念头。
林羡鱼都恨起自己来了。
为什么之前高三的时候要因为那种事情而影响自己的学习,为什么大学的时候要随波逐流地摆烂。
等到遇到了从品性到能力都无可挑剔的人时,才发现自己浪费了那么多年的时光,跟那个人拉开了那么大的差距。
在她未来某一天或许终于能赶上余溯之前——
她只希望,余溯千万不要发现,她已经喜欢上了他。
否则,像他那种怕麻烦的人,一定会立刻跟她撇开不必要的关系的吧。
那样的话,她连能跟余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资格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