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九日,星期六,清晨。
谭念邱胸带大红花,上了一辆军用卡车。与她同行的约么有三百来人,卡车都装了好几辆。一路颠簸将近五个小时,不知道翻过几座山才到达县城。
同学们,今天是艳阳高照,锣鼓喧天,我和你们一样壮怀激烈,斗志昂扬,情绪激昂,心花怒放
透蓝的天空,悬着火红的太阳,云彩好似被太阳烧化了,消失得无影无踪。知青们被鼓舞得热血沸腾,啪啪鼓掌。
谭念邱脑袋耷拉着,像朵被采下后发焉的向日葵,干部的发言一句也没进耳朵,妥妥的落后分子。知青们拍一次掌,她的肚子就敲一次鼓。
站得久了,念邱口干舌燥起来,可水壶里的水早喝没了,只能闭眼硬撑。熬到掌声也变得稀稀拉拉时,才开始分配知青们具体去处。
各生产队队每人手里都拿着一张字条,点名领人。谭念邱好容易听到自己名字,终于清醒了些,无奈全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劲,她也只能焉哒哒的出列报道。
队长万斗粮两鬓斑白,背脊微坨背着双手。他看着念邱要死不活的样子皱了下眉头,又看着单子上的身份备注,终究没说什么,按照纸条上的名字继续喊,“孟浪,张秀,马小建。”
孟浪身穿白底黑玫瑰衬衣,棕色牛皮皮带系着松松垮垮的军裤,脸很帅气棱角分明,光这么看像电影明星。不过,三七分的头发抹了发蜡,油亮油亮的一缕缕的拢在脑后。
咦~好油腻!念邱抽抽嘴角移开目光。
孟浪身后的女孩看起来二十来岁,梳着两个大辫子,眉眼带笑满脸温柔,看起来很好好相处,谭念邱便对女孩翘了翘嘴角。
孟浪直面这个不算笑容的笑容,顿时傻眼,满脑子烟花炸开,魂都要没了。想他自认见识不凡,京城钟灵毓秀,绝色佳人是真不少,却少有如眼前这位。
虽然,脸色过于苍白,气血不足,过于瘦弱,似乎风一吹就折了,头发发黄还有兔牙。整个人除了鼻子哪哪都是缺点。
但是,她美啊。
美得如此别具一格,同那些庸脂俗粉轻易区别开来,楚楚动人说的就是她。
孟浪傻愣愣地摘掉墨镜,激动不已,捂住胸口感慨,这是又一次一见钟情了吗?上天待我不薄!
张秀一直关注着孟浪,自然察觉其中变化,瞬间想骂娘。她和孟浪一辆车,路上就打清楚对方情况。
北京大院里的少爷到这来体验生活。同她普通工人家庭完全不是一个阶层,平日里想接触都找不到门路的人,就在面前,要说没点想法谁信?不打他主意,都对不起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刚巧分到一个生产队,简直就是天赐良机,她正为缘分感慨,可这个女孩怎么回事?
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还笑,笑你妹啊笑。
谭念邱对上张秀充满敌意的眼神,瞬间回过味来,便没了深交心思,同张秀、孟浪互报姓名后没再言语。
孟浪起了几个话头,念邱都不接茬,孟浪有些下不来台,张秀见机递台阶,三两句话后两人就哥哥妹妹的喊起来。虽然张秀比孟浪还大一点,但是有什么关系呢,情哥哥也是哥哥嘛。
“马小建,马小建,人呢?“万斗粮见最后一个知青还没到,又喊了两声。
“来了,来了。”一个大男孩穿着灰蓝色布衣,背着帆布包跑过来,笑嘻嘻的连连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