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过去了,除了最初打招呼的热情,言忘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用酒一杯一杯地麻痹自己。
在不记得是往嘴里灌的第几杯,坐在一旁的夏悠从她的手中夺过了水晶杯“别喝了。”
她看向夏悠的双眼有些迷离,使出自己仅有的力气挣开了他,遂继续将杯中那剩下不多的威士忌送进了口中。
“你叫什么?”
“言忘。”
“我不记得今天邀请的人中有姓言的,你是哪户的言家。”
这种与身份和阶级挂钩的问题让言忘懒得回答。
放下手中的酒杯,她拖着摇晃的身体缓缓朝门外走去。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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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嵌在石阶下的地灯很漂亮,是言忘喜欢的暖光。
她一步一步实实地踩在上面,以免自己摔倒,放慢了步调。
晚风将她额前地发丝吹散,下午在工作室做的卷烫也没了型。
零碎的发丝落在了她的眼睛上,很碍事,她随手将它们扒拉到两侧以便自己看得清脚下的路。
可她还是觉得自己的眼睛被蒙了层雾,她不清楚这层雾是醉酒的迷蒙,还是在心中揣了很久的委屈。
她吃力地把着平衡蹲下身,将头埋在臂弯内,悄悄地发泄着自己上头的情绪。
渐渐地,从轻声哽咽变成了呜咽。
她很讨厌这么软弱的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天天被大胖他们追着欺负默不作声的自己。
“你还好吗?”
随着音落,在她的背上轻落了一件外衣。
“怎么这么难过?”夏悠蹲在她的身旁。
她从潮湿的臂弯中抬起头朝声音瞧去,微光映衬下,他五官的轮廓若隐若现。
他的眼睛很温柔,温柔到她想要抓住他,让他成为将她拉出阴霾的那道光。
言忘也确实这么做了——她伏在夏悠的肩上,哭得不能自已。
脑海中反复涌现着自己这十几年的经历,以及遇见陈默后的不如意,她的眼睛仿佛被开启了闸门,泪珠大串大串地滴落在夏悠的衬衫上。
酒精作祟,每一种情感在这个夜晚都被放大了数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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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送过两次通知,都没有回复,她余额现在已经不够扣罚金了。”
“去找她。”
“是。”
猛地,言忘睁开双眼,好像梦见了些什么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看着白色纱帘外的阳光,她胸腔内不安的跳动逐渐平稳下来。
等等,她怎么会在酒店?
她低头瞧了眼自己,身上仍然穿着前一天rita为她挑选的礼裙,它的上面没有任何破损的痕迹。
言忘将房间四处打量了一翻,不见有其他人的样子,不过一张贴在墙上的便签入进了眼底。
她拖着沉重的裙子翻下床,来到墙边,将便签扯了下来。
【昨天看你哭累了睡着了,就把你送到了这里,没有碰过你,我的电话在背面,随时可以联系。——你的kpi】
看到便签上的落款,不堪的记忆瞬间涌入她的脑海。
“你是叫夏悠吧。”
“陈默那个王八蛋让我泡你,泡不到你就不给我奖金。”
“奖金至少十万呢。”
“你哪里值十万?我在那个王八蛋眼里也就才五万。”
…
…
“嗝”
言忘吓得打起了嗝。
陈默要的口风没探到就算了,她居然还把这些事向夏悠全盘托出,这若是被陈默知道了,还不得变本加厉地折磨她。
辞职。
对,她必须辞职。
待会过神,言忘赶忙从包里翻出手机。
看到屏幕上挂满的近四十个未接来电,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除了两通院长打来的,其余全部来自陈默和rita。
最近的一次未接…竟然是在三分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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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离开夏家到现在,十三个小时了,陈默一直坐在办公室里,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双手交叉抵在额前,轻合着双眼。
手机就放在眼下,好像一直在盼着什么。
陈默昨晚忘记了戴手串,想着身边有个言忘,应该不会发生什么要紧的事。
他压根没想过让言忘出卖色相地跑去跟夏悠交易些什么,他耻于这么做也不屑这么做。
他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说错了会让她误会得这样深。
整晚寻不见人影,连电话都不接了。
他试过去院子里找她,但是被严羽拦了下来,毕竟手串不在身上,严羽没有办法保证他的安全。
最后一次见到她,还是她直冲到夏悠身前时。
他本要上前将她拉回来,奈何双脚黏在地上迈不开步子——他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言忘对自己的误会。
陈默很后悔,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在意,只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接受言忘同夏悠发生了什么之后的结果。
以至于整晚都无法入睡,严羽让人把手串带到夏家后,他套上手串就回了公司,一直让严羽和rita问着她的消息。
只是自责吗?担心言忘因为自己吃了亏的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