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一头短发零散,眼眸里透着凶狠戾气,跟清丽的容貌形成强烈反差。
她转着手里的啤酒瓶,眼睛盯着那人,慢悠悠说:“两年前,你还在咱们那山旮旯里泡妞的时候,坦布运河堵了一个月,天天上新闻头条。h大的老师受托带了一个团队过去,处理索赔事务,骆朗就是随团助理。这起案子下来,律师费上亿,骆朗分个百来万,有什么问题?”
黄毛楞了一会儿,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就算有这么一起案子,怎么会随便找一个在校学生?再说,你t又不是h大的,你甚至都不在g市,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连骆朗都诧异地看着程尔芙。
这件事他只跟袁伟至说过,那还是因为袁伟至家里出事,急着用钱,他借钱给他的时候说的。程尔芙怎么会知道?
袁伟至跟她说了?他们平时经常联系?
难怪程尔芙来h市,找的是袁伟至。也难怪从没见过程尔芙的姜小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骆朗似乎明白了什么。
程尔芙嗤笑一声:“随便找一个学生?你t看清楚,这是骆朗,就算咱们子弟校里,也是十几年才出一个的学神,他是随便一个学生吗?你敢在这里满嘴冒蛆污蔑骆叔,你敢不敢回去老家说半个字?不用别人,就你自家爹娘,都能把你往死里打。要不是骆叔苦苦支撑这么些年,咱们那厂子早就被关停并转,还能赶上现在的好日子?你还能拿着厂里的补贴来这里混文凭?你脖子上那玩意儿莫不是个摆设?”
她眼里闪过狠色,一甩手臂,随手就把拎着的啤酒瓶砸人脑袋上。
黄毛后退两步,捂脸惨叫,血珠子从脑门上淌下来。
现场一片混乱。
程尔芙撇撇嘴,拍了拍手,声音带着丝漫不经心:“哦,原来是真的猪脑子,不是摆设啊。”
回头朝骆朗和袁伟至打招呼:“兄弟,撤吧!”
满屋子人眼睁睁看着程尔芙恍若无事地走出去,袁伟至紧随其后。
姜小丽手足无措地站起来,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着走。
今天这顿饭说好是袁伟至请客,袁伟至的钱都交给她管着。现在袁伟至跟程尔芙走了,一句交代也没有,这帐还付不付?被程尔芙打伤的人还管不管?
余下的人看姜小丽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彼此交换个眼神。
就有人皮笑肉不笑地上前问:“嫂子,你看今天这个情况,袁哥怎样也该出点医药费吧?至少,把人家的自考入学介绍费退回去?”
姜小丽张张嘴,却无话可说。
袁伟至赚人头费的事情,哪怕这伙自考生刚来的时候不知道。现在都已经在学校混了一两年,哪个不是心里透亮?自己被卖猪崽,自然是有些不爽的。
这会儿就借机拿他这个“女朋友”开刀。
“姜小丽,你怎么还不走?”
姜小丽喜出望外地扭头。包间门口,一个高瘦男子站在那里,是骆朗去而复返。
他朝她点点头,看一眼屋里陆续闭嘴的众人。
“我已经结过帐,没吃饱的,可以留下来慢慢吃。”他目光落在黄毛那道三寸来长的伤口上,淡淡道:“你对我父亲有任何意见,欢迎实名举报。但在私下场合散播不实言论,导致他人声誉受损的,我有权告你毁谤侵权。”
他声音仍如最开始一样平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屋内却再次安静下来,没人再说话。
连黄毛都不再吭声。
他们的父辈都在一个偏远山区的军工厂。作为特殊年代三线建设的孑遗,厂子经历过波澜壮阔的辉煌,也在市场经济泛滥的年代艰难求生。
骆朗的父亲毕业于名校,自愿投身艰苦地方为国家效力,年纪轻轻就评上高工。后来转行政岗位,为了应对国家政策转型,适应新的国家安全形势需要,又要给厂子里老老少少的前途命运考虑,可谓殚精竭虑,鞠躬尽瘁。厂子上下都看在眼里,对这个老厂长十分服气。
黄毛年少无知,在酒桌上怎么口嗨都可以,却不敢回老家公然宣之于口。
姜小丽走出饭店大门,看到先出来的那两个人在骆朗车边斜靠着。一人手里拿着罐啤酒,边喝边聊,笑容似在发光。
不知说到什么高兴的事,两人举起易拉罐高高碰杯。
程尔芙仰头喝了一大口,唇边沾了些泡沫。
她脸小,眉眼也清淡,唇瓣却肉肉的,丰润水红,白沫沾在唇角,看去十分招眼。
袁伟至空着的那只手就这样伸过去,替她擦去唇角那抹白。
看似大剌剌的、粗鲁的动作,碰到少女的脸蛋时,却忽然温柔。
程尔芙侧脸看他,两人似乎被按了慢动作键,时间停滞。
姜小丽站在十来步开外,浑身发冷。
骆朗从她身后走过去,他看了眼脸色发白的姜小丽,小心遮去眼底的同情。
“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