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无头尸案(下)(2 / 2)

“还有,你的夫君是卖猪肉的,常年拿刀的手,手掌上相应的位置自然会有老茧,而那具尸体没有。”

原来是这么简单的道理,胤禛恍然大悟。细节决定成败,没想到这个看似大大咧咧的姑娘,心思竟然如此细腻。

从她发现破绽开始,到驱车前往玉容娘家,再到利用他的身份进入府衙停尸房,近距离查看尸体,这一段时间,对于他的询问,她三缄其口。只是说在破案的过程中,最忌讳将发现的疑点外泄,因为一旦凶手得到消息,就会马上部署相应对策。

完成这一系列查证后,她又胸有成竹的吩咐,让府尹释放玉容并派官差盯住她,凶手自会现出端倪。

所以这一切其实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所以呢?”对于她的推断,玉容没有否认。

“所以,在看到这个地窖的时候,我又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这个地窖的温度相较于地面要低了许多,应该是用来存放当天卖不了的猪肉。也许那个人在午时就已经死了,你的夫君先将他拖到地窖,因为这里的温度可以有效的让死亡时间推后,从而造成仵作的误判。而后,他再清理现场,包括血迹,制造翻箱倒柜的假象,安排你的出走以及和李嫂对话等等。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他又将尸体从地窖里拖出,实施割头的计划。不得不说,你的夫君心思很是细腻。他是屠户,刀功自然不在话下,可是在割头的过程中,为了不留下破绽,他故意将伤口切的不平整。可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还是忽略了一点,就是死者倒地的姿势不应该是那么的规规矩矩。”

“你说清理血迹?可当时现场是有血迹的?”胤禛听出了她推论上的漏洞。

“对于一个屠户来说,弄点猪血应该算不上难事吧?也正因为如此,根据尸斑和血液凝固程度,仵作得到了死亡时间为未时前后。”

“那他的娘子呢?又在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她在夫君的授意下,套上死者的衣服,编起发辫,戴上毡帽,向村外走去。因为那是午时刚过,正是吃中饭的时候,所以没有人注意她的去留。哪知,半路下起了雨,当她赶到土地庙的时候,脱下已经湿透的死者的衣服,而她的衣服因为穿在里面,幸免雨淋,这也就是为什么她的衣服没有湿透,而头发却滴水的原因。她本来是打算处理那套衣服的,可是因为我们的到来,打乱了她的计划,但同时,我们也为她的不在场做了一个证明。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时她提的那个篮子里装的就是死者的衣服。”

胤禛想到了她紧紧挎住篮子的手,当时还以为是见了陌生男人的拘谨,现在想来根本就是惊慌失措。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到午时就从娘家回来了。”

这个小村庄前前后后一共二十几户人家,当时男人们在山上劳作,女人们在家中做饭,而她的家又在村首,所以没有人看到她回来过。

刚进家门,她就被一个男人捂住了嘴。

这个男人是镇上的一个泼皮,人称三赖,仗着家里有钱有势,欺男霸女,无所不为。

一次,玉容陪夫君去集市上卖猪肉,这水嫩嫩的猪肉西施把三赖迷的是神魂颠倒。之后,便是百般调戏,百般纠缠。因为忌惮他的家势,夫妻俩敢怒不敢言。

直到今天,他偷偷潜进玉容家,欲行不轨。结果,在玉容反抗的过程中,不慎将他推倒,凑巧的是,他的后脑勺撞到了铁箱子的一角,磕出了一个血窟窿,当时就气绝身亡。

玉容跌坐在地上,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

大勇回来后,见此情景,第一个念头便是抛尸荒野。

他先将尸体藏到地窖里,准备待夜深人静时,再将尸体偷偷抛出。

可是在清理现场的过程中,他隐约觉得事态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三赖的死,他的家人不会善罢甘休,而官府也会追查到底。可是如果换成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那么官府肯定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草草结案。

如此一来,待风波渐渐平息,他就可以和玉容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之后,他伪造了现场,又让玉容穿上死者的衣服出去,这样就算有人看到她,也会误以为是别人。而回来的时候,故意在村口找几个证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至此,案件真相大白。

官差将两人绑起,经过倾城身边时,玉容说:“倾城,你是个好姑娘,只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太聪明了,就失去了女子该有的德性。”

“玉容姐姐,你错了!男人女人生来平等且相辅相成,时代的进步离不开男人的坚强,也离不开女人的柔韧。只有男人女人的才情达到一定高度时,这个社会才会发展,才会兴旺!”

“你说的大道理我听不懂,但我要谢谢你,你的出现让我们百姓看到了希望,最起码你和你的兄长不是那种贪赃枉法的人!”

待他们走后,胤禛板起脸训斥着,“听到了吗?以后若是再有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时候,别怪爷不讲情面!”

“是是是,四爷教训的是,下官遵命,遵命!”府尹一边擦着冷汗一边赌咒发誓。

回去的时候,已近午夜。

胤禛见倾城默然不语,不由得调侃,“你今天可是出尽了风头,怎么还闷闷不乐了?”

“胤禛,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的心里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倾城,国有国法,大清的律法是用来惩戒坏人,保护百姓的。虽然有时候不尽人意,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可是这不算自卫吗?再说那个泼皮,不是本来就该死吗?”

“如果他们在第一时间自首,应该可以算是自卫过当,但是他们伪造现场瞒报案情,已经彻底改变了案件的性质。那个泼皮尽管该死,可是没有谁能随意决定他的生死,只有律法可以。如果人人无视律法,自以为是的伸张正义,那这个社会还有什么秩序可言?”

话虽如此,可倾城的心里还是像压了一块巨石一样,喘息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