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中用(2 / 2)

觅春光 醉星月 1741 字 2022-08-10

大寿是件要事,谢家更不会再这些事上含糊。

兰心想了想,“除了与咱们交好的那些世家,宫里的人,应当还有些新臣吧。”

谢佩珠扶着额,那时也算个好时机。

周琅如果不中用,那她得为自己换一个夫君。

又或者说,凡事得留一手准备。

“你此生于我,只是虚与委蛇?”

残阳如血,溅在沈照的官袍之上,绛紫色映着沉沉红光,反倒显现出死气沉沉的厚重。

室内未点灯,房间略显昏暗。

女人倚靠着玉枕,姿势略有松散,漆暗中她似是容颜依旧,面上仍是端庄笑意,“此话,又怎讲?”

沈照半跪在她面前,隐忍住几乎喷薄而发的情绪,“那换种问法,你此生可曾有对我有过半分动心?”

她垂下眼,“我这一生,为谢家嫡女也算端庄有礼,为大□□时自认也是相敬如宾,大人认为何处不妥,为何要在此刻逼问我?”

她轻咳两声,略有虚弱,唇边笑意微弱,“情爱是这世上最无用之物,爱或不爱,并不重要。往后的日子,佩珠祝大人位极人臣,永远得偿所愿。”

她缓缓闭上了眼,细白的手腕落在榻上,玉镯脱落坠在地上。

玉碎四散。

直到最后一刻,她也没有说出任何一句有悖身份的话。

沈照记得,玉镯是新婚之夜,他赠与她的。

那时沈照并不如此时位高权重,只是一届新臣,家中羞涩。

但他拿着几个月的俸禄,为谢佩珠买了这镯子,这镯子并非多精巧,大抵是不如谢佩珠出嫁前的赏玩之物。

沈照后来家底殷实不少,重新赠与谢佩珠玉镯,谢佩珠却只戴这个镯子,从不曾摘下。

沈照原以为她懂得自己心意的,可如今看来,只是他一厢情愿。

沈照蓦然想起一个夜里,他写奏折至深夜,谢佩珠端着热汤,娉娉婷婷走了进来。

烛火显得她面庞更婉约动人,沈照却不禁有些心疼,“夜深露重,我估计今夜都得在此,你不必等我,快些睡罢。”

“夫君都未睡,我陪夫君。”她柔柔地笑了笑,“你近日公务繁忙,是朝廷出了事吗?”

沈照没有多想,“那帮人光领了俸禄不做事,酒囊饭袋罢了,世家子弟入仕后,只想着有了一官半职,面上好看,却不做实事。”

谢佩珠眼底神色奇异,“确实是一群酒囊饭袋,有了权力却不抓紧,白白浪费。”

沈照轻笑,只以为她为自己打抱不平,言语也可爱,

可如今回想,她眼里的神色却十分清晰,有轻蔑不屑、痛恨,甚至有一丝哀伤。

沈照忽然明白了,她的神情。

或许在谢佩珠眼里,一切都不如权力重要,她当也恨自己是为女子。恨为何那样多无用的男子,只占了官位,却不做实事。

她从没爱过他,在她眼里,自己不过是个必须完成的任务,女子必须嫁人,只要那人不错,是谁都无所谓罢。

沈照笑了两声,她祝自己位极人臣,得偿所愿,倒确实是发自内心的真诚祝愿。

可惜,如今天下已定,已不再需要他了。

她也不需要他。

碎玉在靴下发出如雪般的咯吱声,沈照面容阴沉。

他转身,踏出了房门。

却又折返回去,任日落西沉,吞噬最后一丝光亮。

屋内彻底回归黑暗,夜色沉沉。

“无论如何,我却一直当你是我的妻。”

他扯了扯嘴角,将手边佩剑拔出。

刀锋似雪,寒光逼人。

沈照手指轻轻抚上剑身,他眉眼冷绝似此剑。

“天下已定,我固当烹。”

“大人,您今日要当值的,您醒醒。”

小童焦急地拍着沈照的肩,却又不敢过于用力,怕这位大人醒来后怪罪于他。

“大人…”

面前有人,沈照睁开眼,下意识便取佩剑,身体呈现防御的姿态,下一瞬就要发狠将剑逼近那人。

可手却摸了个空。

小童没注意沈照的神色,见看他终于醒来,忙为他披衣,又端来了盆与面巾。

忙忙碌碌地为沈照洗漱。

似乎没有危险,沈照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

他望着自己身上的青衣,环视四周。

这样破旧的地方,他多少年没住过了,记忆有些久远,沈照回忆起这是他刚入仕,搬进长安城的住所。

窗外晨光熹微,不似夜晚漆暗。

天亮了。

他租的地方离宫中还有段距离,快要迟了,沈照迅速收拾了下,没有细想,便朝外走去。

戏文常言凡事总有重来的机会,不曾想他沈照也能重来。

重来之人多少有心愿,沈照自觉没什么心愿,又为何从头来过了呢?

他揉了揉指骨,眼底一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