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林也怔了一下才回道:“我一会儿自己去……”
“啊?”修竹有些不可思议,以为自己听错了
茂林重复道:“一会儿我自己去”
修竹回了一个“哦”,站在原处盯着茂林的背影许久。
此时一阵风来,两人薄薄的睡衣被风灌起两个鼓包在身后,凉凉的湿湿的,修竹的鼓包尤其大,风里有跋山涉水的味道,夜晚的山看不到但是可以闻到的。
修竹进到牛棚把枕头用力的砸在床上,低声嘟囔道:“你之前都是装的吗?现在倒胆子大了!”修竹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失望和生气,是气茂林还是气自己,他也不知道。把鞋子甩到一边闭眼气呼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这么点小事竟扰的他心烦意乱,骂道:有本事你就自己去!让女鬼吃了你!吓的你哭爹喊娘来求我!
在茂林心里,这里的生活在摄像头关掉的那一刹就已经结束了,过了明天就会离开这里。这是他多年自我训练出的最有用的一种能力。
对于定好日期的分开,他总是要自己提前两天进入分开后的状态,因为那人还没真正的离开。就像撞车前的缓冲带,他开始像骆驼反刍一样,将一个人时的习惯一点一点召回,为自己建立起玻璃罩,当真正分开时,就不会难过的不知所措。这是在无数次演练中摸爬出的技能。
他是想把修竹留在身边的,但修竹不想做他的助理,不仅仅是助理,修竹不喜欢在他身边,修竹的喜欢比自己能否留住他重要多了。
这十几天是他做人以来最放松的日子,他从来没有过童年,没有过跟别人撒娇任性的生活,他每次见到小孩子跟自己的同伴、父母亲人撒娇任性,都会很羡慕,作为一个人一个有童年的人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他像回到了另一个他向往的但是不属于他的童年,现在梦醒了,不属于他的依旧不会属于。
牛棚子的灯熄了,之前都是等他在床上躺好了修竹才会去关,等到里面没了动静,茂林悄声躺在床的另一边,挨着床沿。不敢合眼睡去,好像醒着,时间可以被拉长,将分开的时间推远。茂林看着修竹熟睡的脸轻声问道:“为什么不愿意做我的助理呢?因为我出现的晚了?”
茂林平躺盯着牛棚一楞一楞的木结构,一遍一遍的盘算,他可以给修竹涨工资,涨很高的工资,去跟戴姐说与那个两面派再合作一次,或者直接告诉修竹想让他留下继续做自己的助理,他的条件全部都满足。没有人会拒绝高薪尤其还能让竹棍子再见那个两面派,他肯定会答应。对!明天就跟他这么谈!茂林脸部开始变得异常幸福,坚定与倔强的做出了一个决定。
直到后半夜茂林才浑浑噩噩的睡去,睡梦里都是关于离别的梦,他的前二十多年怎么这么多离别。
修竹后半夜醒来见茂林睡在自己身边,没有像往常一样将枕头死死贴着自己的枕头,头贴着自己的后背。修竹翻过身面对着茂林轻声问道:“你是怎么了呢?不想离开这吗?”修竹突然鼻子酸酸的,又背过身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样一句话。
深夜是最容易被伤感侵袭的时刻,积累的解不开的千愁万绪在深夜却突然来了灵感,突然变的勇敢,突然了然了,等到深夜过去又会觉得那种灵感、勇敢和了然是如此的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