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赶紧的,都不知道要往哪儿去嘞。”其中那个矮胖管家胡乐道。
狄仁杰几人于是勒马缓行,停在了一株枫树之下。
狄仁杰叫狄宁从包裹中取出了一张地图,展开来,都围着看。
胡乐有些心不在焉,肚子咕咕乱叫,嘴里不停地喃喃道:“我早说多带些干粮出来,现在好,又得饿肚子喽。”
韩忠义瞥了他一眼,笑道:“你除了会吃,还会什么?”
胡乐撇撇嘴道:“你懂什么?人生在世,不为了吃又为什么?你这么说,倒试着几日不吃饭,看看‘还会什么’。”
“欸,话可不能这么说,”韩忠义瞅着他,有些开玩笑似的说,“人生在世,比吃饭有意义的事还多着呢,怎么到了你那儿,吃饭就成了唯一的意义了?啊?”
“古人云……”胡乐才刚说了一句。
“欸你得了吧,”韩忠义见他又装腔作势了起来,忙打断道,“还古人云呢,我看你先管好今人吧!”
“哎你别吵!”胡乐道,“古人的话,今天照样有用!”
“那你说说看,古人云什么呀?”韩忠义笑着看着他。
“古人云,”胡乐又装腔作势了起来,“‘食食物者为俊杰’。”
“什么?”韩忠义没听懂意思。
“食食物者为俊杰!”胡乐又大声强调一次。
“识时务者为俊杰?”韩忠义还是没听懂,“这跟吃饭什么关系啊?”
“嗐!韩忠义,你个大傻子!”胡乐大笑道,“我说的就是吃饭的事儿!”
“哦,”韩忠义突然懂了,指着笑道,“你这人真废了!张口就是吃。”
“古人都说了,”胡乐笑道,“吃饭的人是俊杰,俊杰你知道吗!俊杰是什么呀?英雄!英雄豪杰!吃饭的人是英雄豪杰!”
“你就扯吧!”韩忠义大笑道,“吃,吃,吃!”
“我就吃,吃,吃!怎么样!”胡乐大笑着叫道。
鹃儿听韩忠义、胡乐二人说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又有些不好意思,便歉然道:“对不住啊,都怪我,我也吃了些干粮。”
韩忠义道:“鹃儿姑娘,你别多心。本来就没带多少出来,岂是因多你一人之故。”
“是啊,”狄仁杰道,“那天夜里出城,是仓促了些,未曾预备妥当。不过你们看……”指了指地图上的一处,“离我们这里不远处,便有一个市镇了。这地图好些年了,比较旧,然变化也不应甚多。按这图上所示,这个‘怡明县’,距此也不到十几里路。我们不如再坚持一下,赶天黑以前到达,那里自不会少了酒家饭馆。”
胡乐一听“酒家饭馆”,立时精神抖擞,笑着大叫道:“好!咱这就赶路去!”
另外几人也都笑了起来。
于是各自上马,朝怡明县方向策马驰去。
“大人,”韩忠义半路问道,“你肯定歹徒行的是这条道吗?”
“我也不能确定。”狄仁杰皱眉道,“主要是胡乐当夜所见的那一辆马车,如何竟会凭空消失呢?出城那夜,道路处处皆被雨水淋湿,地上的痕迹应是很明显的才是。然两条官路俱是马蹄印,并无车轮行过的迹象。”
“也许那马车本身便是一个障眼法呢?”
狄仁杰半晌道:“也有可能是胡乐看错了,毕竟当夜如此漆黑……”
“绝对没错儿啊老爷!”胡乐忙道,“那马车我看不见也听得见啊,车轮儿滚来滚去的声儿,弄不错儿的。”
“至于为何选择走这条小道,”狄仁杰解释道,“主要是我看出了那些歹徒摆的迷魂阵。忠义啊,你当时问我,另外一条大道明明马蹄印多,应该是真正的路线才是。其实不然,因为当夜朝出城方向行的,除了歹徒,不可能有他人。因此马蹄印少的小道,同样是歹徒所行的。歹徒既是为了要带彭大人出城,那要紧的便不在人数或多或少,而是在于掩护那携着彭大人的同伙撤离。那小道的唯一马蹄印,说明只有一名歹徒行过,又如何掩护得了另外一道的许多人?这岂非欲盖弥彰?说到底,他们分两条路行,实则是为了要迷惑我们去追那人多的大道,按常规想来却是最合理的选择。可是他们这么做,反而显出了他们的真实意图,只是为了要带走彭大人一人而已,所以亦不在人多,我猜测八成行的便是小道。这两条截然不同的官道,通向之处固然亦大不相同,却终必有其相交之点。因此,即使我们暂时行错了,日后也并非寻不到另外一种在如今看来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韩忠义点头道:“卑职明白了。”
鹃儿道:“狄老爷,我怎么就听不明白?”
胡乐笑道:“嘿,你才跟了咱老爷多久,听不明白再正常不过了!你要是能听明白啊,那才奇怪了。咱老爷的思路,除非像我跟了这么久,一般人都很难明白。”
韩忠义道:“那你都明白什么了?”
胡乐道:“我也没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