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漫不由打了个寒颤。
附带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有点儿嫌弃地说:“师兄,能不要这么油腻地叫我吗?”
“油腻?”唐晋清愣了愣,难以置信,“你真觉得我这是油腻?”
“不然呢?”
“当然是爱你啊。”
唐晋清笑了,笑得跟一摊泥似的,软趴趴的,极其暧昧。
可惜时漫从来不吃他这套。
这时许京言也已经走到门口,见是时漫,脸色有些顿促。
时漫看了一眼许京言,又看了一眼唐晋清。
当即了然。
原来是吵架了。
俗话说,“夫妻”吵架,千万不要当和事佬。
否则倒霉的只有自己。
“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时漫拔腿就走。
“不打扰。”唐晋清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拽了回去,扔进房间,然后事了拂袖去。
房间里只剩时漫和许京言。
时漫站在玄关,有点儿尴尬。
许京言默默望着她,眼神沉默。
是无可奈何的心疼。
“今天谢谢你。”时漫说,“谢谢你把现场控制得那么井然有序。”
“不用谢我,那是你自己办到的。”许京言走到时漫面前,抬手去触摸她的脸颊,无疑还是被她躲开。
带着那一丝丝的失落,他的手落在她的肩上,轻轻将她拥入怀里。
许京言:“别推开我,一会儿就好。”
时漫被揽在他怀里,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落寞。
心口忽然有点儿酸酸的。
“你们,吵架了?”时漫问。
许京言低沉地应:“嗯。”
时漫忽然想起了小时候。
她第一次目睹父母吵架的时候。
爸爸气愤地摔门离开,留下妈妈一个人哭泣。
当时她也是这么被抱在怀里。
小小的身躯,体会到的是足以压垮整个家庭的无力和窒息感。
快要沉溺。
如果能回到过去,她一定会对那个时候的冯兰香说一句:“离婚要趁早。”
何必一直纠缠不清,陪葬了青春大好年华。
最后还不是惨淡收场。
她沉沉地呼气,抬手轻拍着许京言的后背,低声安慰:“如果实在合不来,就分了吧,对双方来说都是解脱。”
许京言身体一滞。
孔靖找到时漫的时候,她有些意外。
他们坐在咖啡厅里,靠窗的位置,透明玻璃外面是来往匆匆的众生。
时光斑驳,从来不为谁留下。
孔靖双手紧攥着手里的马克杯,掌心被那尚且灼热的温度烫得红通通的。
却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他低头盯着杯面上的拉花,渐渐弥漫开。
不禁沉沉地叹了声。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无助:“漫姐,你就收留我吧。”
“可是我们剧组的副导演已经满了。”
不是时漫不帮这个忙,而是实在不好安排。
她虽然不能对别人安插关系户进组说什么,毕竟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却接受不了自己安插别人进组。
哪怕不是演员。
“漫姐,不是副导演也行,你随便给我找个活儿干吧,我什么都能干,”孔靖松开马克杯,握住时漫的手,“我是从场务开始干起来的,摄影,灯光,录音,我都行。”
他的手心是滚烫的。
“漫姐,算我求你了,我妈住院了,我手头上又没有多少钱,现在《温海》也不拍了,等找到新的活儿又不知道得到什么时候去,要不是真的困难,我不会来麻烦你的。”
孔靖说着说着已经快哭了:“你也知道我们这一行有多难,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场务,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要不是生活不容易,谁又愿意委屈了自己的梦想。”
说到最后,他沉沉地叹了声,气息颤抖,灼热滚烫:“谁不想当一个能拍自己想拍的东西的导演……”
可是又有多少人,抬头看得见空悬夜空的梦想,低头的时候,就只顾前路艰辛了。
说到底,像时漫这样真的能实现自己梦想的,寥若晨星。
谁都知道影视圈不好混,时漫也知道。
而且比谁都清楚。
所以她答应了。
安排孔靖进了剧组。
不是担任副导演,而是生活制片。
即便如此,孔靖还是很感激时漫。
有一场戏的地点是高塔,孔靖提前去联系场地。
另外带了两个摄影。
他站在门口和门卫一块儿抽烟,聊得火热,摄影就自己先上去了。
“听说,《温海》不拍了?”其中一个摄影把设备架好,对另一个人说,“周曼,你到那儿去站一下,我看看画面。”
周曼悠悠地走过去,煞有介事地摆了几个姿势:“好像是,孔靖都来我们这儿干了,八成是不拍了吧。”
“你动什么啊,站着别动,对,再往旁边来一点儿,好,可以,就站在那儿。”
周曼木呆呆地站在那儿,脸上有点儿不高兴:“你说,是不是咱们导演?”
那个人没听懂:“什么是咱们导演?”
“背后捅刀子呗。”周曼冷笑一声,“她不是背靠着唐总那棵大树么,现在又搭上了许京言这个太子爷,不想让谁拍,还不是轻轻松松一句话就能搞定。”
“哎,没有根据的话可别乱说啊。”
“谁乱说了,”周曼不满地噘嘴,“我都亲眼看见了。”
“看见什么?”
“看见,她跟许京言在一块儿啊。”
背后传来孔靖的声音:“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