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又要什么时候走？”

苏蔷薇不明白话题怎么就转到这里来了，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明天就走。贫民窟的事已经走上正轨了，阿瑞亚约我去见她父亲。”

她说起这些事颇有些滔滔不绝，“四五十岁的贫民已经很难融入现在的社会了，他们的身体素质与教育水平都比不上市民，寿命也很短，几乎只能活到一百岁出头。”

而星际中没觉醒异能的普通人的平均寿命是两百岁，异能者的寿命最多可以达到四百岁。

“但七十六区那边不一样，因为魔法的强烈干扰，那边多数科技产品都不能用，这对我刚刚说的那一部分人很友好。而且战区防御阵逸散的能量对他们的身体很有好处，是免费的！只要他们在那边有一个正经工作。”

招募普通人的成本比招募鸡肋异能者的更低，这能缓解战区的财务支出，是双赢的选择。

“然后呢？”

“然后？”苏蔷薇有点心虚似的，压低了声音，“然后我打算去看看杨旸，我很久没见他了，而且他那边的情况不是太好。我……”

温德尔比出停的手势，在自己的让个人终端上点了两下，嗤笑道：“他那边的状况很快就要更不好了。”

“啊？”

“我在星际黑市悬赏五千万星币，买他的命。”

“……”苏蔷薇无言以对，都怪自己多嘴。

两个人对着楼下的花园默默不语。

直到温德尔败下阵来，他从口袋里拿出个看着有些陈旧的小首饰盒，一改刚刚的轻佻恶劣，颇为庄重地说：“这些天我一直在等你回来。这是我妈少女时候戴过的首饰。一颗色度，切割，火彩，都是一流的帕拉伊巴。”

“她那时候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姑娘，偶然得了这颗宝石，高兴的一宿都没睡好。虽然这颗宝石很小，不到一克拉。比不上其他姐妹的珠宝。她还是宝贝万分的找人镶嵌了一颗耳钉，这颗耳钉陪着她一路走上家主的位置，也陪着她嫁到克里斯家族。”

“后来她血洗黎家的时候，只有送她这颗宝石的那个族叔留了一条命。”

“外界都说黎馥锦是星际最富有的女人，每个人都想看看她的首饰盒，没人知道她最宝贵的耳钉竟然只有一只。”

“我昨天把它偷出来了。”

“趁着还没被发现，你戴着它走呗。”温德尔看着一言不发的苏蔷薇，被患得患失的情绪攫住了心脏，感觉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他强忍着那股窒息的憋闷和心酸，像往常一样笑嘻嘻的开口：“你愿意么？”

苏蔷薇盯着那个小小的首饰盒，有些出神。

少爷的手很好看，以前他教她用枪的时候她就发现了，纤长、匀称、线条优雅。

那个时候的克里斯小少爷多么不可一世啊，张扬跋扈，意气风发。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健康红润的手指，除了指着自己痛骂，就是指着自己痛骂。

现在可不一样了，漂亮的手指捏得那个小小的首饰盒都有些变形，指尖也因为主人过于用力而显出一种不健康的惨白。不止是苏蔷薇，随便来个人一看都知道他在紧张。

不过温德尔自己不知道，就像他不知道自己刚刚笑得比哭还难听一样。

他在竭力展现自己的风轻云淡和漫不经心。

苏蔷薇也有些想笑了。

温德尔·克里斯——黎则，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的坏明明白白，

他的野心清清楚楚，

他展露的爱意坦坦荡荡。

就好像举枪杀人之后，满脸的血擦都不擦，就大咧咧的问她：我这么坏，你爱不爱我？

就好像这一次一样。

我知道杨旸是你的朋友，但我一定会杀了他。你想去救人？可以，我不会拦你。

但是，你得先做个选择了。

给她自由选择的权力，但也坚定自己的想法一条道走到黑。

他一向如此。

叹气声突兀的响起，本就快维持不住笑容的温德尔眸色陡然深沉了起来，将手里的首饰盒捏的更紧了，克里斯家的钻石王老五也会出局么？

没关系，杀了情敌就好了，我会让她别无选择。

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苏蔷薇趁他暴起给黑市那边的悬赏加码并捏爆这个首饰盒前，飞速从他手里捞出了那个盒子。

她其实也，一向难以抵挡他。

手里陡然一空的温德尔带着震惊抬头。

女孩轻轻捻着那颗小耳钉，对着阳光微微眯眼，斑驳灿烂的火彩落在她脸上，也落在他心里。

她转过来，笑吟吟地开口：“你妈不会打你吧？”

温德尔还有点懵：“我妈不会。但是我大哥估计会，他本来打算送给我未来的大嫂的。”

苏蔷薇盯着黎则的眼睛，慢条斯理地：“那她可是来晚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一根血线在自己左边的耳朵上穿了一个洞，血线速度快得连一丝额外的血迹都没沾。

“为什么选了左耳？”温德尔到现在仍然觉得有点不真实。

“离你第一次拍我的那一板砖近一点。”苏蔷薇憋着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面无表情。

说完，她轻轻靠在他的腿上，声音近似虔诚：“少爷，我很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你。”

其实比喜欢还要喜欢，他在心里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