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臻无奈一笑,薛修远小小年纪却有些老成,十足像了薛愈明,小小年纪,虽够不上神童之明,但也开慧极早,何况还有薛愈明亲自教他。好在有她这个“不靠谱”的娘,没事“歪”着带他,也不至于长成薛愈明那般沉闷的性子,但子肖其父,许多方面她改不过来。
仆人端上时令的水果和饮品,三人坐在凉亭里吹风赏荷,不时玩闹一番,十分惬意,然而薛愈明出现后,薛修远立马就正襟危坐了起来,十足小大人模样,然后便起身朝薛愈明行礼,言明已完成功课可随时考校。
谢怀臻不由得瞪了一眼薛愈明,他便收了收神色,对着薛修远慈爱道:“修远,今日不考校,且享天伦之乐。”
然而即便薛愈明如此说,薛修远还是浑身不自在,谢怀臻微微叹了口气,心想这对父子怎如此生分,也就打发了薛修远,让他如释负重地走了。
等到凉亭只剩她和薛愈明,她便道:“今日怎这么早就回府了?”
“前些时日农忙,府衙事情多,没能多陪陪你们。”薛愈明道,“如今得闲,自是要早些归家。”
谢怀臻重新泡了一壶茶,递给薛愈明说:“尝尝今年的新茶。”
薛愈明对这些身外之物并无喜好,却也不是不懂茶之人,回味后便对谢怀臻说:“今年这茶比去年也好上不少。”
“今年的新茶运到京城之后,水涨船高,已经有不少好茶之人提前预定明年的新茶了。”谢怀臻看了一眼薛愈明说,“我托大哥将最好的茶呈到圣上那里了,听闻圣上十分喜欢,如若无意外,明年的茶便会进贡到宫里。”
薛愈明点了点头,并不意外,谢怀臻很多事情都会提前与他商量,虽然他不知道她为何会有那么多奇妙的点子,但无一例外,都取得极大的成功。自从离开京城之后,她仿佛换了一个人,在浮云县大展拳脚,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他有如此好贤助。
对于即将到来的考绩,薛愈明虽说不是踌躇满志,却也胸有成竹,只是不知道这次考绩后,圣上将对他如何安排。
两人并未待在一块儿多久,县衙便有人来请薛愈明,等到他离开了,才想起谢衍在信中提及的事情——圣上对薛愈明在浮云县的政绩颇为满意,依他之见,兴许此次考绩之后,薛愈明便能回到京城任职了。
谢怀臻并不喜欢京城。
但谢衍说,京城已大不一样——这两年,圣上的身体每况愈下,朝政之事圣上多与皇后相商,甚至今年皇后与圣上一同上朝,御史虽然纳谏,但圣意已决,没人能阻拦。何况皇后多有贤德之名,并且废除了贞节牌坊,以和离取代休妻,鼓励再嫁,并开设学院,让女子也能读书明理。
谢怀臻有些意外,原来她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京城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与当年父亲同她讲述的京城,更是天差地别。
不过,这种改变并非一蹴而就,想来也是在皇后多年的努力下,才有了如今的成效。
只是,谢怀臻对于京城,依旧有些隐忧——这种没来由的担忧,更像是上天的暗示,然而她却无法逆转既定的命运。
自从那天后,谢怀臻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薛愈明了,大概有一个月的时间?她有些记不清,直到听到府内有人嚼舌根说薛愈明最近与一名女子走得极近,谢怀臻嗤之以鼻,她相信薛愈明不是那样的人,然而当桑青也悄悄暗示她的时候,她虽然不想理会,但受不了桑青天天的唠叨。
“小姐,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你相信姑爷,但耐不住别人有心。”桑青掰着手指头说,“当初我们还在杭城的时候,丁夫子不就厌弃了糟糠之妻,纳了瘦马为妾,自此宠妾灭妻。远的不说,县里的孙秀才,为了让自己的表妹上位,诬陷自己的妻子红杏出墙。”
“你说的丁夫子后来被那瘦马联合她的奸夫骗了家产,自此疯疯癫癫。至于那孙秀才更是被废了功名,流放千里。”谢怀臻说,“薛愈明守心如玉,旁人再如何也影响不到他,要是他真有了二心,我千方百计也留不住。”
“小姐,要是姑爷真如此,和离也就罢了,可是小少爷要怎么办?”
谢怀臻愣住,是啊,她与薛愈明要是和离的话,她的儿子要怎么办呢?她可以毫无留恋地离开薛家,谢家也将一如既往接纳她,但薛修远毕竟姓薛,他必定是要留在薛府的。
见谢怀臻有所动摇,桑青再加了把火:“有了后爹就会有后娘。”
谢怀臻下定了决心。
当两人红红火火地杀去了县衙的时候,谢怀臻宁愿自己从未过那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