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呢！”

秦娇娇点头。

转眼间就要过年了，去年过年没回去，今年过年秦娇娇还是没打算回去，做这个小买卖，全都指望着过年这段时间多卖点货呢。

大年初三她就能上街营业，趁着这几天，到是正好将屋子好好打扫一遍。

李桂琴也不愿意回去，本质上她觉得自己并没有混得有模有样，能盖得过过去那些窝囊事。

回去了，处处矮人一头，倒不如跟秦娇娇安安心心的在这里过年。

谷雨的侄女也不会去，二十九放假这天直接来了她们家里。

买了鸡鱼和猪肉。

几个人将自己给家里买的东西都让田帆帮着捎回去了。

谷雨的哥哥带着儿子跟着田鹤的建筑队做小工，家里用钱也不那么着急了，知道女儿的打算，让她先把钱攒着。

甜水镇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忽然掀起来的风潮，闺女自己挣的钱跟订婚索要的彩礼钱，都应该属于女孩子的，家里不管有什么样的困难，花这份钱，都是在吸姑娘的血。

谷雨侄女跟秦娇娇念叨：“我怎么觉得有了勺儿姐的例子摆在前面，咱们这些姑娘家的地位都提高了不少。以前那些当父母的，可轻易不会让女孩子出来打工挣钱，怕咱们的心野了，被骗了，回去之后找不到好婆家，总之，有一堆的借口，就算是想要出来找个活干，也要熟人介绍的才行。

现在倒好，打工的，念书的，不想出来的，家里父母还要教训，我有个远方表叔家，你都不知道，以前重男轻女最严重，儿子是宝贝疙瘩，闺女就是山上捡回来的狼崽子。现在可倒好，闺女儿子的地位颠倒过来了，现在把女儿送到勺儿姐的培训班去学技术了，说是女孩子学点技术，有点自己的事业经营，省得一辈子围着锅台转，被男人公婆小瞧了。”

秦娇娇笑了：“很好理解啊，谁家不想出一个田媚儿？就像是之前田帆大哥上大学，好多人家铆足劲也要供孩子读书，希望自己家里也能出一个大学生一样。”

就像是她，不也是因为嫂子她们证明读书的确有用，才上的夜校。

从前在家的时候，大家都不念书了，可没有多少人会想着去念书。

“也对。要我说啊，幸好有勺儿姐这个例子，不然的话，咱们这些女孩子，说不定真的就走上了过去村里女人的老路。”

“其他人差不多，你却不一样，别忘记了，你可是在我嫂子去考兽医之前，就来了城里的。”

“这你还真说错了，要不是勺儿姐去学了兽医，我又怎么会来百货大楼上班呢？这个职位本来就是田帆大哥帮着勺儿姐找来的。结果便宜了我。”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田媚儿的一个选择而改变了命运，姑娘很知足，也很感激田媚儿跟田帆。

当着秦娇娇跟李桂琴的面直接说道：“都说好人有好报，当初要不是我姑把田帆大哥跟勺儿姐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这个位置，也就不一定能轮得到我。所以说啊，看到没有？这人还是要多做好事，与人为善才行。”

李桂琴有被内涵到，顿时不吭声了。

秦娇娇抿了抿嘴唇，想起过去自己所做的事情，也不免羞愧。

要过年了，夜校也停了，几个人发现晚上买东西的人也不少，干脆晚上就多熬了一阵。

李桂琴偶尔会打退堂鼓，可看看这一天的进账，再看看冻得一个劲抖脚的两个女孩子，想想还是跟着一起坚持下来了。

大年三十也能卖东西，几个人一直到晚上才收工回去，打扫屋子包饺子吃饭。

李桂琴看着院里院外贴着的对联福字，叹气道：“其实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消停。”

关上院门，就是一家人家，也不跟周围的人掺和，没什么人知道她的底细，走出去，邻里之间打招呼，也不会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只有在这里，她才能说是真的重新开始。

秦娇娇笑道：“其实我们早就应该出来独立过日子了，别管挣多挣少，靠着自己的双手过日子，就是舒服，何必在家里给我大哥和嫂子添麻烦？再说了，自己挣的钱自己说了算，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李桂琴想起自己去年冬天，还想着要和秦立东跟田媚儿要赡养费，笑了笑道：“是啊，伸手要钱的日子不好过。”

当初只觉得秦立东虽然不介意给赡养费，可是，条条框框规定了太多。

现在想起来，到觉得那些条条框框对秦立东来说，是逼不得已，如果时光倒流，她才不会和儿子要钱过日子。

吃完晚饭，秦娇娇将所有的钱都拿出来数了一遍。

觉得等过完年之后，可以添一辆倒骑驴，不用母女两个每天扛着包袱来回走。

进货的范围也可以再扩大一些。

李桂琴听着女儿的规划，也觉得这日子总算是有了盼头。

年夜饭，做了四个菜，三个人吃的高高兴兴的，还喝了两瓶啤酒。

吃完饭，秦娇娇去上厕所，看到大门口站着一个人，吓了一跳。

“谁？”

“我！”

低低的一声回答，让秦娇娇楞了一下，随即裹紧了衣服，笑道：“过年好，路行止。”

“……过年好！”

“你一定是路过这吧？好了，打过招呼了，赶紧离开吧，早点回去，别让你爸妈担心。”

“嗯，放心吧，我不会让我爸妈再操心的了。”wΑp

路行止也在笑，可是那笑容看起来只让人觉得莫名的悲伤。

秦娇娇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警告自己：要忍住，千万不要过去犯贱。

路行止看着院子里那个岿然不动的身影，再一次扯了扯嘴角：“我想，你是真的成长了，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从前可不会这么心狠，对他不管不问的。

秦娇娇笑道：“人么，都是会变的，其实你现在看到的我还是学好了的我，你要是看到以前的我，怕是连多一眼都不会想看，我那个时候很可恶的，现在想起来，自己都觉得过去的那些事，我做得蛮恶心的。”

“你没和我说过。”

“说什么啊，早说了，那个时候净做蠢事，哪好意思四处宣扬啊，我恨不得所有人都不知道呢。所以啊，你看，人不是一成不变的。有变化，也不见得就是坏事，是吧？”

“——是——”

路行止故作平静的说道，眼中却全都是苦涩。

他又看了秦娇娇好一会儿，说道：“我得到了一个医科大学里的旁听名额，夜校，我不会再去了。”

秦娇娇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砸的有点懵：“你要离开夜校了？”

“是啊，我知道，你一定很不想看到我，咱们俩闹成这样——我看到你，就会忍不住伤心难过，偏偏你又心如磐石，我只能离你远远地，让自己不要再为你难过了。”

是这样？

秦娇娇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她向前走了两步，让自己站在更黑暗的角落里，黑暗给了她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