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清河看着她，笑得讳莫如深。
“莲姐，值吗？”
“啊？”
莲姐心虚，差点笑不出来：“什么值不值的？清河，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真的听不懂吗？”
莲姐心底发毛。
目送着迟清河上了楼。
转过身，眼神有些飘忽。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迟清河好像是发现了什么。
可是，怎么会呢？
她自问自己也算是做的天衣无缝。
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的。
对上迟老太太审视嘲弄的目光，莲姐勉强维持着镇定。
将梨子汤放在了餐桌上，扯着嘴角僵硬的说道：“这孩子真的是长大了，说话古里怪气的。”
迟老太太冷哼一声道：“清河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会这么说，肯定是有缘由的。不过说句实在话，我也想问问你，这么多年，你值得吗？”
面对迟老太太，莲姐找回熟悉的战斗模式。
低着头看了迟老爷子一眼：“值得。”
迟老爷子扫了她一眼，目光随和。
莲姐微微一笑，得意的看着迟老太太。
迟老太太的神情冷了下来。
对迟老爷子说道：“阿莲说过的她的那个侄女，你还记得吗？”
迟老爷子不知道迟老太太怎么好端端的提起了莲姐的侄女，不过还是说道：“记得，做老师的那个吗？”
“就是那个，我已经跟振国说了，让他跟那孩子结婚。”
“啊？”
迟老爷子困惑的看了莲姐一眼：“怎么无缘无故的想起了这茬？”
“不是，老爷子，我……”
迟老太太开口，打断了莲姐的解释：“我呢，也算是想开了，阿莲有些话说的挺对劲的，这么多年，她在迟家，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给她个名分，总要对她有所补偿。那孩子虽然离过婚，可出身清白，阿莲也说过，她为人很端正的，当年离婚的原因也不在她。跟振国在一起，虽然有点高攀，可也不是不行，毕竟振国的那点破事，闹得满城风雨的。总不能真的让那个荀慧欣过门。要真是那样，只怕是咱们迟家就彻底的成了一个大笑话。”
迟老爷子沉吟着，没有立马表态。
不过莲姐跟他相处多年，一眼看出他心里其实很不高兴。
迟老太太那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害了她。
老爷子向来自负，又自诩公平，最讨厌别人居功自傲。
她试图再次开口解释，可迟老太太哪里会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说道：“你可别多想，这可不是阿莲的主意。只是我觉得她的话说的挺对的，清河什么脾气，让荀慧欣进了门，他们父子两个怕是到死都会一直别别扭扭的，我可不想真的看着儿子在外面过得穷困潦倒，所以，振国就是要做出让步。”
“你说得对。”
迟老爷子冷冷的看了一眼莲姐，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我吃好了。”
迟老太太做出一副惊诧状：“你就吃这么一点，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让阿莲给你熬点汤，你不是一向最喜欢她炖的汤吗？让她炖点，一会给你送上去？”
迟老爷子看了看莲姐，淡淡的说道：“不用了。”
莲姐目送他上楼的背影，神情伤感哀怜：“老爷子——”
迟老爷子却是头也没回，径自回了楼上。
莲姐转头，看向迟老太太，疾步走过来，站到她面前，低声问道：“你高兴了？”
迟老太太摊手：“我高兴不起来啊，我这么一把年纪了，只想看着儿子成家立业，可他哪样都没做到，不过我相信，这个日子不会远了，等他娶了你侄女，两个人再生个小娃娃，我就知足了。”
莲姐：“……你这个身份，为什么要耍弄这种不入流的小手段？”
“什么叫做不入流，说的好像你一辈子以爱为名，给人家当见不得光的小老婆，就很入流似的！”
莲姐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迟老太太却心情大好，看到迟清河从楼上下来，高高兴兴的叫他过来吃饭。
还提起了请田媚儿吃饭的事情：“那姑娘我印象不错，一看就是正派孩子，人家救了你的命，咱们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ia
迟清河看着两个人的神色，点了点头：“嗯，我会约她的。”
迟老太太喝了两碗粥，吃了两个煎饺，又喝了一碗汤。
看迟清河没喝梨汤，有些疑惑的问道：“清河，怎么不喝汤？”
迟清河看着莲姐，似笑非笑：“听到一点让人不愉快的事情，忽然觉得这汤实在是让人难以下咽，我现在甚至恨不得将以前喝下的汤都吐出来！”
莲姐的身体晃了晃，一脸的悲伤，端着梨汤说道：“既然清河不想喝，那就别喝了，我现在就去倒掉它。”
她步履蹒跚，像是受到了极大地打击。
迟老太太看着她的背影，再看看迟清河，试探的问道：“清河，你听到了什么？”
迟清河看着奶奶，闷声道:“我听到了您这么多年所受的委屈！”
迟老太太有些意外孙子竟然这么坦白，心里又些暖意。
血脉相连，纵然是莲姐照顾他这么多年，他还是跟自己亲的。
比起自己那个胳膊肘往外拐不争气的儿子，的确是强很多。
迟清河想了想，问道：“奶奶，我真的不明白，以您的个性，是怎么容得下这种事情的？”
迟老太太苦笑：“人生啊，要真的能随心所欲，哪里还能算作人生。”
吃完饭，祖孙俩去了迟清河的房间。
迟老太太跟迟清河讲起了莲姐跟迟老爷子的往事。
少爷跟丫鬟相爱了，却被迫娶了门当户对的大家小姐。
丫鬟用情至深，发誓要一辈子守在少爷的身边，不计较名分。
她也是真的做到了，当然，她也没想到，时代变了。
新社会不允许从前那种三妻四妾的事情再发生，所以，丫鬟就只能留在这个家里做佣人。
迟老太太憋了一辈子的事情，突然间有了倾诉的对象，憋不住，全都说了。
迟清河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要嘲笑。
他不明白，既然奶奶已经吃过这样的苦，为什么知道迟振国明明不喜欢他妈妈，为什么还要强迫他们在一起。
母亲说得对，说到底，不过是为名为利打算。
“您一辈子这么辛苦，我真的不应该让您伤心，奶奶，我现在就去接我爸爸回来，如果您想，我会想办法把迟建业弄回来的。”
“啊？”
迟老太太不解的问道：“怎么忽然想着把他们弄回来了？”看書溂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最重要的人无非是丈夫儿子，我爷爷——不说也罢，他对您这样，要是再不让我爸爸留在家里陪陪您，那就是我这个当孙子的不孝顺。”
他动情的扶住奶奶的腰：“奶奶，您这一辈子，实在是太辛苦了。”
迟老太太看着孙子黑色的发顶，潸然泪下。
“清河，好孩子。”
她没想到，这个家，还真的有个人能体谅她。
不过把振国弄回来也是好事。
她不惦记儿子在不在身边，这个家里，除了眼前这个重情重义，其余的哪个不是自私凉薄，包括她自己在内。
与其说她盼望着儿子回来，纵享天伦之乐，不如说，她想要看看儿子回来之后，荀慧欣跟莲姐之间的热闹。
那两个女人，一个抢她丈夫，一个毁了她儿子，她只想看到这两个人两败俱伤。
迟清河说到做到，当真开着车去接迟振国。
如果真的是他绑架了母亲跟田媚儿，把迟振国放到眼皮子底下看着，可以省很多事。
迟振国住在荀慧欣那里，房子是几年前迟振国花钱买的。
迟清河虽然是第一次去，可还是直接找到了所在。
这是一栋职工楼，地段不错，环境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