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各位能保持安静吗?这里是医院!”
人群外面,一个穿着深蓝色中山装的男人走了过来。
三十岁上下,身材高大削瘦,带着一副眼镜,严谨肃穆的像是一尊石碑。
目光扫过田媚儿的时候,小绿茶突然有了那么一点别扭。
避开了对方的目光,扶着田莺,脑子里思绪纷飞。
陈璲跟在他身边,给大家做了介绍:“这位是调查组的朗组长,是专门来负责这件案子的。”
朗组长也做了自我介绍:“我叫朗渊,各位了解什么情况,可以直接跟我反应。”
“人都已经死了,什么朗组长王组长的,来了不也是白费么?”
高雪静还沉浸在悲痛之中,怨念极深。
朗组长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直接越过她,戴上手套口罩,走进了太平间。
田媚儿下意识回头,正好对上他的深沉的目光。
可男人眼中的那一抹深沉转瞬即逝,快到田媚儿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陈璲拍了一下秦立东的肩膀,在他耳边叮嘱:“这位不好答对,你要小心一点。”
秦立东正想说,一个调查组组长,好不好答对,和他有什么关系?
陈璲已经走了。
高隼看着那两个人走进去。
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却被赶了出来。
外面的人只听见里面那道冰冷低沉的声音说了四个字:“闲人免进!”
陈璲就把门关上了。
这边有人调查,他们留下来也没有什么意义。
高淑静高雪静带着儿女去看已经从抢救室里被推出来的高爷爷高奶奶。
谈美静走了。
高跟鞋踩在地上,依旧是清脆的“哒哒哒”。
高隼看着田莺田媚儿,欲言又止。
最后也选择了去看爷爷奶奶。
高家的两个女婿,水姑父跟高姑父却叫住了要送丈母娘回病房的秦立东。
田媚儿知道他们这样,是有话要说。
就独自扶着田莺回去了。
秦立东留下来。
两位都是他的长辈,从前算不上特别熟悉,高镇长算是彼此之间唯一的纽带。
他琢磨着这两个人叫住他的目的。
几个人在楼梯间说话。
“知道这个朗渊吗?小秦?”
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秦立东以为这两个人会说自己丈母娘跟高镇长的事情。
没想到竟然是这位调查组组长的事情。
他摇头。
自己对县里跟各个镇子上的行政人员都有所了解,可以确定,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两个人相似一眼。
聂姑父说道:“这个人,其实我们也不太了解。”
秦立东心说,你们这不是废话么?既然要调查高镇长的事情,肯定是要找一个跟咱们所有人都不认得,扯不上一点利害关系的人来调查啊!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县里来了这么一个人,刚刚复原,没想到直接来调查这件事。”
秦立东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个人行为举止那么一板一眼了。
“能找到的资料实在是少之又少,这人是个什么脾气,做事什么原则,都没人知道,这件事,他究竟怎么看,能不能保持客观的态度,还原事情真相,都未可知!”
这是水姑父跟聂姑父最担心的事情。
高镇长人已经死了,自然希望能还他一个清白。
秦立东闻弦歌知雅意,已经明白了他们把他留下来说话的目的。
想了想道:“这位朗组长我不认得,可是,他身边的陈璲,你们二位应该都有所了解。”
两个人对陈璲有一点了解,了解的却不多,只知道这个年轻人破案效率挺高的。
可也明白了秦立东的意思。
“放心吧,是白的,黑不了,是黑的,也洗不白!”
秦立东这话,算是一种安慰。
可实际上,对家人来说,似乎并没有安慰到。
水姑父跟聂姑父先行离开了。
秦立东在楼梯间里又站了几分钟,听到下面有脚步声,才推开门走出来。
却不想刚好和人来了个面对面。
朗渊的身高与他持平。
他慢条斯理的摘下口罩跟手套:“楼梯间有什么东西,值得秦村长驻住停留吗?”
第一次见面,这人居然就知道他是谁。
看来来之前,就已经做了十足的功课。
怕是早已经将他们每一个人都了解的很彻底了。
秦立东眼角的余光瞄了陈璲一眼。
好兄弟只是靠着墙整理自己的报告。
完全是一副心无旁骛的模样。
秦立东镇定下来:“心里难受,高镇长对我一直都很好,没想到他……”
“这个年纪的人,经历过生死,也经历过大风大浪,却这么轻易的就寻了短见,只能说心太脆弱了!”
朗渊目无波澜的看着秦立东:“秦村长,做人,不能太脆弱了!”
他转身,去了小钱的病房。
留给秦立东最后一句话:“生命不是用来浪费的!”
陈璲背对着他,跟秦立东比划了一个手势,连忙跟了过去。
小钱的病房被砸的乱糟糟的。
陈璲临走的时候,嘱咐“保护现场!”
朝明朗就留了人,特地在这看着。
现在这里,仍旧是一片狼藉,没人动过。
朗渊推开门走了进去。
四处打量了一眼,目光首先落到了窗户上。
陈璲心有点慌。
那窗户,没关严——
秦立东看了看对方离开的身影,又看了看太平间已经关上的门,脑子里有点乱。
回到病房,田莺还在掉泪,跟田媚儿说起昨天高镇长去找她的事情。
她很后悔,自己当时糊涂,没听出高镇长的言外之意。
要是早点看穿了高镇长的意图,把人看住了,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田媚儿柔声安慰着母亲:“这也不是你的错,谁能想到高叔是抱了这样的决心,生不易,活不易,生命不是用来浪费的!没想到高叔的心里这么脆弱!”
秦立东陡然瞪大了眼睛。
看着田媚儿。
田媚儿看了他一眼,没放在心上,继续安慰着母亲:“高叔多少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当年还是上过战场的,谁也想不到,他这一次,就这么想不开!”
“我大概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他正直善良,有自己的理想和原则,一辈子都没做错过什么事情,风评一直很好,就算是当年离婚,闹得满城风雨,可名声都没有什么损坏。这一次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无论怎么也说不清楚,反而还牵连到家人跟着一起受累,不管走到哪里,都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衣冠禽兽,人面兽心。他自然是受不了的了!”
田莺说完又开始哭了。
她心疼高镇长的顽固和坚持,也更心疼他的脆弱。
秦立东只能上前,帮着安慰,实则内心思绪也很复杂。
不管是高家的人,还是田莺,都很伤心。
可现实容不得他们伤心。
很快,他们就被叫到了派出所,一个一个的问话。
包括田媚儿跟秦立东,以及医院里的相关医护人员。
审问田媚儿的正是朗渊。
田媚儿有点头疼,看到这个人,她就特别有压力。
好像所有的机灵在这个人面前都成了会被一眼看穿的小聪明。
她只能有一说一。
将自己对整件事的了解全都交代出来。
唯一隐瞒的只是自己半夜溜门撬锁的事情。
终于等到结束,田媚儿正想松口气的时候,,就听到对方问道:“你住院,是因为你丈夫动手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