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老徐娘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样让人面红耳赤的话了。
纵然是彪悍如田莺,这会儿也觉得很不好意思。
拿着碗筷下地:“好端端的说这些干什么?”
却被高镇长拉住:“就是想说。”
田莺觉得他神色不对劲,干脆问出口:“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上面的调查有了结果?结果对你很不利?”
高镇长摇头:“没有,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田莺不好意思的抽回手:“有什么好说的,等过几天,水落石出,云开雾散,你想说什么不行?”
她扒拉着鞋下地,将碗筷桌子都收拾了下去。
回屋,对上高镇长空旷而迷茫的眸子,心里不由得一惊。
忍不住再次问道:“老高,你是真的没事吗?”
“没事,你说得对,水落石出,云开雾散,就一切都明了了。”
高镇长笑了笑,目光不由得落在了笸箩里:“入冬了,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做一双棉鞋?”
田莺将笸箩拿过来,笑道:“一天到晚忙得脚打后脑勺,谁有时间给你做鞋。”
高镇长也不以为意,反而很宽容的笑了笑:“没关系。”
田莺白他一眼,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双新棉鞋来:“试试吧。”
“做好的?”
高镇长掩藏不住满脸的惊喜,将鞋穿在了脚上。
大小正合适。
田莺还在嘴硬:“本来是给大船做的,结果那小子穿说小,你要是穿着还可以,你就穿着吧!”
高镇长穿着鞋在地上走了好几圈:“可以的,正好,你看。”
田莺也忍不住笑了:“一双鞋,也值得你这样。”
高镇长将新棉鞋脱下来,拿布包包好。
“值得啊,怎么不值得。”
他要走了。
拉着田莺的手,道:“我不想拖累你们,但是我好像拖累了很多人。”
田莺这一次没有将手抽回来,反而是交叉握住:“那是因为大家都相信你是无辜的,我们对你的人品有信心啊!”
高镇长笑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过头的时候,眼角有泪光。
他来的时候,静悄悄,走的时候侯爷静悄悄的。
田莺把人送走了吗,坐在炕头上发呆。
脑子里一团混乱,却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高镇长回到了家。
在门口被人截住。
穿着貂皮大衣的谈美静从黑暗中走出来,看着他:“去了哪里?”看書溂
“跟你没关系吧!”
高镇长想要躲开她进院,谈美静却很坚定的把人拦住:“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嘴硬,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身败名裂,拖累了你父母姐妹,还有你儿子。从前,你父母受人尊敬,现在,你爸妈走出去,都有人直接朝着他们吐唾沫。还有淑静,平时那么冷静自持的一个人,现在为了帮你,结果把自己的职业生涯都搭进去了,你妹夫,水院长,这一次也会受到牵连吧?我打听过了,能保住一个副院长的位置就不错了。
可这些都不重要,最要紧的是高隼,高隼你知道吗?那小子都已经多长时间不跟人打架了,结果今天跟人打架不说,把自己闹得鼻青脸肿的,还喝的烂醉如泥!他这个年纪,正是自尊心最强盛的时候,你知道他究竟承受了多少压力?你难道真的要让一家子都跟着你声名狼藉吗?”
高镇长冷笑:“这不是你最想看到的事情吗?”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谈美静很无奈的说道:“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真的相信,我跟这件事真的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话不投机半句多,高镇长显然不想跟自己的前妻多谈。
把人拨开,就要进院。
谈美静却直接握住了他的自行车把手:“开弈,我想好了,我要带高隼,带你一起跟我去国外。到了那里,没人认识你,也没有人知道这些破事,过去的所有都会成为过往云烟,只要你想,我就可以让你成为最成功的的绅士,享受着最优渥的生活。”
高镇长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一样:“谢谢了,不需要!”
“不,你需要!”
谈美静看着高镇长说道:“我就不信,今天的调查结果,还让你看不明白吗?这件事你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你这个镇长,是真的干到头了!”
她随即用心疼的语气说道:“外人都觉得你这个镇长当的多风光,可是,这么多年以来,他们谁知道,你为了甜水镇,为了今天,究竟付出了多少?而你的种种付出,还抵不过别人似是而非的污蔑,你的心里好受吗?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对你的尊重转为唾弃!”
高镇长闭了闭眼睛。
将谈美静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
谈美静也生气了:“行啊,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个你,油盐不进,高开弈,我告诉你,这件事你洗不干净,一辈子也洗不干净,除非你像是小钱那样闹自杀,大概会有人真的相信你是无辜的!”
高镇长推着自行车进了院,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只是一双眼睛沉郁的吓人。
谈美静气急败坏:“我告诉你,不管怎么说,我儿子我是一定要带走的,我绝对不允许他跟一个声名狼藉的父亲住在一起!”
高跟鞋的“哒哒哒”声越来越远。
高镇长将自行车停在窗户跟前。
拿着布包进了屋。
屋子里没有亮灯。
却有一股糟心的酒味。
高镇长打开灯,将坐在地上的儿子扶到炕上,帮他擦了脸,脱了鞋,换了外套,将地上散落的酒瓶子收拾了起来。
高隼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是父亲回来了,连忙一个激灵,从炕上“咕噜”一下就坐了起来:“爸!”
高镇长朝他笑笑。
高隼连忙解释:“我——嗝——”
一个酒嗝顶住了高隼要说的话。
他憋得满脸通红,想要解释,可被酒精刺激过度的脑子乱的像是一团浆糊,根本捋不出来想要说什么。
高镇长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在里面放了白糖。
“酒不是个好东西,喝多了误事!”
父亲都已经多长时间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了。
高隼端着杯子的手都在颤抖着:“您不怪我?”
“怪你干什么?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的,小隼,这么些年,你是不是一直怪爸爸没有好好的照顾过你,对你忽略,当初也没能把你妈留下来。”
高隼喝了一口水,被烫到。
高镇长将水杯拿了过来,让他凉一凉。
高隼受宠若惊似的,靠着墙,缓了好半天,才找出一点思路:“以前是有过的,现在长大了,知道你也是逼不得已的,就不怪了。”
高镇长摸了摸儿子的头:“是啊,真的是长大了。”
高隼有点别扭,却没舍得将脑袋挪开。
酒精麻痹着他的神经,也麻痹了他身上的那些刺,他忍不住靠近了父亲一点点,灯光下,两父子的身影重叠到一起。
“几年前我跟你妈离婚,也是闹得满城风雨,那个时候,你在学校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吧?”
高隼点头:“是啊,不好过,那些人最喜欢胡说八道,偏偏说了也就说了,还让我抓了个现行,还有老师也是,我去送作业本,就听见办公室里,她们议论着咱们家的事情,那个时候我真的很生气。”
高镇长后悔自己那个时候的粗心大意。
当时谈美静不顾一切闹离婚,让他第一次尝到了挫败和打击。
再加上那个时候,工作忙,他还真就没怎么顾得上孩子。
把高隼往他爷爷奶奶那里一推,自己就不管了。
却完全没有想过,还不到十岁的小孩,因为那件事,承受了多大的心理压力。
现在,想要弥补,也已经晚了。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现在呢?这一次的事情,是不是也让你很为难?”kΑnshu5là
高隼点头,又摇头。
“其实我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不信我妈的话,可我也拿不到证据来帮你,他们说你说的那么难听,我却无能为力……”
高隼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
这一次的事情闹得可是比离婚的那一次还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