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道濡”
陆敦信沉吟了片刻。
“本官虽未曾与朱道濡蒙面,却也听说过他的名头,此人乃是江南有名的才子,却不知为何,没有参加今年的恩科”
李淳风也是个人精,听得出来,陆敦信并不是对那朱道濡有什么想法,而是信不过自己。
本来就是这么个道理。
朝中上上下下,都对佛道中人,充满了忌惮。
当年佛道之争闹得沸沸扬扬,差点掀起动乱。
对自己有戒心,是很正常的。
“不知刺史大人,可曾听过观敬道长的名头?”
陆敦信微一皱眉,道:“你是说,总在海边救治百姓的那老道人?”
李淳风打了一个道稽,以示尊敬。
“贫道也算是继承了观敬道长的衣钵,而观敬道长,就是朱氏本家!”
陆敦信愣了愣。
那个老道士,在整个吴郡,都算有些名声。看書溂
从良心上讲,他绝对是吴郡,乃至整个江南道的大善人!
传闻之中,早年间他小有资产,只因见了海边的渔民穷苦,便散尽家财,购置了几十条渔船。
光这一项,就不知救了多少人的性命。
后来他又自学医术,几十年如一日,晚上去山中采药,白天治病救人,从不收分文!
即便是日常的开销,都是老道士化缘所得。
稍有富裕,就再次捐赠出去。
前一阵,老道士突然去世,还在吴郡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轰动。
不过很多人也都知道,老道士的医术实在是不怎么样。
精通此道的人都相信,经他手治死的人,绝对比治好的人,要多上几倍。
可老百姓不信这些。
在他们眼中,老道士就是个大善人!
若非被老道士施过恩惠的人,大多是穷苦百姓,估计现在他的神像,都被海边的人们供起来了。
在陆敦信这样的朝廷官员眼中,老道士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人。
这样的人存在,充分暴露了官府的无能。
说一千道一万,官府保护的,只是缴税的人而已。
海边的渔民,多半是没有户籍的流民,甚至有些干脆就是从大海上飘来的异族!
不上税,凭什么由官府来管?
老道士真正的身份,大大出乎陆敦信的预料。
一旁的张顗,都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老道士是朱氏的本家,意味着他是朱氏的直系血脉。
凭着他身体里流着的血,都不会沦落到,去世之后还要靠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来收尸。
朱家能视而不见?
哪怕是为了面子,他们肯定也会给老道士一个体面的结局。
陆敦信忽然感觉,其背后的隐情,或许是突破江南华族的关键所在!
“既然李道长毛遂自荐,本官自无拒绝的道理,如此,便让裕孙,陪道长走上一遭吧!”
说话间,一个剑眉星目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此人跟陆敦信的相貌,有五六分相像。
正是科举进士科的第二名,在放榜之后便来到江南的陆齐望!
他施施然冲陆敦信行了一礼。
“堂兄!”
又对张顗拱了拱手,道:“张师兄!”
他本就是书院出身,虽和张顗不是同一个书院,称呼一声师兄倒也不为过。
和两人见了礼之后,他这才来到李淳风身前。
“裕孙?昨日在岛上,为何不曾见你?”
李淳风显然也认识陆齐望。
他在长安的时候,十天之中,有八天泡在书院的图书馆。
跟很多学生,都是莫逆之交。
陆齐望淡淡一笑,道:“我还要早先生一步,不过之前一直在睦州。”
李淳风闻言,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睦州这个地方,对于道门而言,是一个比较刺耳的名字。
或者说,堪称道门的耻辱。
因为,睦州是大唐唯一被异族宗教占据的地方,当地的道门弟子,甚至有被驱逐出去的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