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真的不会吓到其他小朋友吗?”
叶舒城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看见小动物园新竖起的一道玻璃屏障内,两只守宫,一黄一白,正趴在假山造景的小桥旁边,以极其诡异的姿态借助造景的硬物摩擦它们的身体。
叶舒城忍不住叹气:“问你了,你为什么非要给她买这个?”
盛卉:“我我觉得至少比虫子好点”
叶舒城牵着她,缓慢靠近女儿,低声问:
“宝宝在干嘛呢?”
小杏身穿一身藕黄色睡衣,看起来已经洗过澡澡。
她两手贴在玻璃上,转头看向爸爸,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旁边隐约冒出两个小涡:
“我在观察棒棒冰和冰冰棒蜕皮呢!”
棒棒冰和冰冰棒是那两只守宫的名字。
小杏:“每蜕一次皮,它们就会长大一点。”
叶舒城看向玻璃缸里的那两只小玩意。它们已经是守宫队伍里最美貌的两只小家伙了,一只通体雪白,干干净净,还有一只大半截身体是嫩黄色的,只有微微鼓起的尾部是白色,仿佛一只长了尾巴的香蕉,绝对算得上可爱。
叶舒城将藏在他身后的女人缓慢推出来:
“你看看它们,再想想前两天被孙阿姨丢掉的那几只蚕蛾。”
听见“蚕蛾”两个字,盛卉的身体猛地哆嗦了下,小幅度点头:
“好像是顺眼多了。”
叶舒城笑着捏了捏她的腰:
“还有半个月到小杏的生日,到时候这两只小东西会长得比现在更大,小杏妈妈要是一直这么害怕,其他家长会笑话你的。”
盛卉“哦”了声,不太服气地把他搂在自己腰上的手拍开。
“再观察十分钟就去睡觉哦。”叶舒城对小杏说。
“好哒。”
时间还早,叶舒城进厨房倒了两杯苏打水,带着盛卉走到看不见小动物的沙发旁边,坐下,似乎有话要和她说。
盛卉两手捧着玻璃杯,唇贴在杯口,缓慢啜饮了两口,微微发白的脸色逐渐恢复如常。
“这款苏打水挺好喝的,你买的?”
“嗯。你喜欢我就多买点。”
盛卉将鼻尖凑近,闻那清淡如水的味道,想要分析它的成分。
苏打水的味道没闻到多少,却嗅到了男人身上传来的一股清淡酒香。
“今晚喝酒了?”
叶舒城点头:“一点点。”
盛卉朝他抛了个媚眼:“有品位。”
她闻出了他喝的是盛世的酒。
“我妈买的,好像是那款柏年至臻。”叶舒城拿起自己的玻璃杯,轻碰了下她的,杯身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她和我爸都很喜欢。”
盛卉:“你们全家都很有品味。”
叶舒城勾唇,看出她今天心情应该不错。
客厅的电视开着,但调成静音模式,动画人物在屏幕上无声地跳跃,叶舒城的心跳也有些快,他在思考应该怎么平滑地引入与他家人有关的话题。
“小杏生日那天,你有邀请亲戚来吗?”
盛卉想了想:“我和舅妈说了,她应该会带甜豆和土豆来。还有我的外公外婆,他们不在申城,不过也有可能会来。”
叶舒城朝她眨了眨眼:
“如果他们都来的话,不就见到我了?”
那他们的关系就会在她的亲戚网之中曝光。
盛卉听罢,眼睛微微睁大,像是才考虑到这个问题。
她嫣红的嘴唇浅浅地抿了抿,长睫垂下又抬起,清透的目光终于定定落到叶舒城脸上。
倏尔,她牵起唇角,眉毛无奈地向下撇了撇:“这可怎么办?”
不等叶舒城回答,她再次启口,声调是一如既往的清甜:
“要不,小杏生日那天,你就别来了吧?”
她的语气很轻,叶舒城的睫毛却仿佛被烫到一样轻颤了下。
那动作极其轻微,转瞬即逝。
盛卉:“就那一天,你避避风头。他们也不会经常来。”
男人的视线再无晃动,静静地平视着她。
那张白皙英俊的脸始终维持着温和优雅的微笑。
叶舒城:“嗯,可以。”
声调也是一如既往的低磁悦耳。
盛卉弯了弯眼角,主动凑过去,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你可真贴心。”
叶舒城眼尾的笑意似是更浓了。
他再喝一口苏打水,很快站起来,说到时间了,要带小杏上楼睡觉。
这之后,他便起身,穿过客厅,将粘在玻璃缸旁边的小豆丁抱起来,稳步走上了楼。
伺候女儿睡着,叶舒城离开她的房间,隐约听见隔壁主卧传来窸窣水声。
盛卉在洗澡。
他垂了垂眼,转身往楼上走。
二楼客房的衣柜已经装好了,但他的生活用品还放在三楼客房。
他来到三楼,拎一条浴巾走进浴室。
莲蓬头水压很足,开到最大的时候,热水打在身上,能激起一阵舒适的刺痛。
他连开口提到家人的机会都没有。
甚至他自己
算了,不想了。
叶舒城洗澡很快,十五分钟之内搞定一切。
行李箱就搁在房间过道里,但他现在没什么心力拎下去。
隔壁有一间书房,面积是一楼书房的两倍还大。
书房南面是一扇全景落地窗,站在窗前能够俯瞰整片花园,甚至能望见提花巷之外的街道,还有小福星幼儿园儿童城堡那尖尖的塔顶。
叶舒城拿了电脑和手机走进书房,开始办公。
书房桌面上点着无火熏香,混杂了鸢尾和橡木苔的味道,盛卉的品味一向高雅出尘,他的心境很快平静下来,渐渐沉入复杂的报表和商业计划书之中。
约莫半个多小时后。
书房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没等他回应,门外的人径自打开房门。
身着灰粉色睡袍的女人斜倚在门框处,双手抱胸,一截雪白细嫩的颈子暴露在外,妩媚的柳叶眼眼尾微上扬,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怎么在这儿?”她轻声问。
“有点公事没处理完。”
“什么时候处理完?”
叶舒城看一眼电脑时间:“一个半小时之后吧。”
盛卉抬脚走过去,停在他书桌边。
一股熟悉的浴液暖香毫无预兆地侵袭而来,像触之如无物的轻纱,将他牢牢卷裹住,而后无情地收紧,扼住他的呼吸。
“你生气了。”
“没有。”
“你明明生气了。”
“真没有。”
叶舒城叹了一口气,抬眼直视她,漂亮的棕色眼睛不含任何掩饰,
“盛卉,我永远也不会生你的气。”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