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麻紧了紧身上的棉衣,对段笑仪道:“走吧,我送你回城。”
“我不回去。”
段笑仪收回目光,挤出药膏涂抹到冻疮上,斯哈口冷气,道:“你们师父连山匪都收,想来应该不嫌弃我这个弃暗投明的农妇,我想好了,我也要加入百草堂。”
王二麻将段笑仪示忠的话一字不漏说给风红缨听了,风红缨笑笑。
“她想跟让她跟着吧,至于加入百草堂,恐怕不成。”
王二麻也觉得行不通。
后边锲而不舍要跟来的农妇前段时间满大街追着傅川贤跑,奢云城的人都知道她爱慕傅川贤。
傅家已经倒戈于周郎,农妇这时候跳槽谁敢收?
段笑仪得知风红缨直言拒绝后,非但没生气还激起了战斗力,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成为百草堂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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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鹦哥岭就是一条大河,河水涓涓流淌,丝毫不受漫天冰雪的影响。
风红缨将队伍分成五只小队伍分头去鹦哥岭周边的村落劝说。
自己则带着王二麻继续赶路,她的目的不是这里,是这条河的源头,还得再翻一座山。
段笑仪觉醒了农妇的记忆,但很显然没有继承农妇爬山涉水的健壮体力,才爬上山腰段笑仪就开始大口大口喘气想要休息。
系统还处在休眠状态,拥有无数积分的风红缨佩戴不了任何增加体力的盾牌,只凭原身这具小姐身子爬山也有点吃力。
“大家都休息会吧。”风红缨一屁股坐到松软的雪地上。
段笑仪美滋滋地跟着坐下,靠过来想跟风红缨套近乎,谁知下一刻段笑仪慌得手脚发麻。
“大,大小姐,我的嘴——”
声音含糊不清,嘴巴只能张到一指宽。
风红缨探手摸了摸段笑仪的右侧下巴,微微用力按了下。
“疼吗?”
段笑仪呜咽:“不…”
风红缨:“不疼就好,还有的救。”
段笑仪眼前一亮。
风红缨手腹抵在段笑仪右下颌线处,道:“待会我手掌用力往左推,你记得配合我的手势张嘴知道吗?”
段笑仪点头。
在风红缨的按摩下,段笑仪先是只能张开一指,慢慢的,两指、三指、四指…
风红缨手指伸出段笑仪嘴巴里摸了摸,半晌后甩掉指尖的口水,淡声道:“好了。”
段笑仪不敢置信,活动了口腔,发现确实能轻松自如的张开,也不再有烦人的弹响。
不等段笑仪高兴,风红缨一瓢冷水浇上来。
“好只是暂时的,想要彻底好,得针灸。”
段笑仪捂着嘴不笑了。
风红缨和王二麻在那啃硬邦邦的干粮充饥时,段笑仪只能眼巴巴看着。
她也是医者,当然清楚她现在这种情况不能吃任何硬物。
风红缨丢了个眼神给王二麻。
“那个…给。”
王二麻抱着几个软绵的果子塞给段笑仪。
段笑仪认得这果子,是风红缨下鹦哥岭时让学徒们摘得,寒冬枝头挂得并不多,王二麻把摘来的都给了她。
她这具身子从前在山上干活时就吃这个充饥,但她跟在傅川贤身后什么好东西没吃过,这玩意她看不上。
只是当下…不吃就只能饿着。
段笑仪吮吸了几口果汁,很甜,看着剩下的红果子,段笑仪迟疑了下。
“大小姐吃——”
“趴下!”
风红缨眼疾手快的将段笑仪的脑袋压到雪地之中。
段笑仪脸庞覆在冰雪中,须臾,一道射击声在段笑仪的头顶一跃而过。
段笑仪惊恐地扭动脖子往后看,身后的小树被子弹射歪了树桠。
“谁…”
段笑仪心跳如雷,一双手颤巍发抖地抚摸上脑门,要不是风红缨按住她,她的脑袋…
这一声木仓响后,山林须臾恢复宁静,空荡的山谷里只有刚才被木仓声吓到振翅而飞的一群麻雀。
风红缨摸出随身携带的木仓,王二麻没有木仓,防身的武器只有别在裤腿里的一把短刀。
“师父——”
王二麻匍匐在雪地中,操着气音喊风红缨。
“我看到他们了,在那——”
“别用手指去指!”
风红缨一身低呵,下一秒宛若上了弹簧的弹弓,抱着王二麻在雪地中一连翻了三个跟头。
而在他们刚才呆得地方,嗖嗖嗖落下三道木仓痕,子弹打在厚厚的雪地上发出的沉闷的声音。
段笑仪瞪大眼捂着嘴惊慌失措地跌坐在弹痕的另一头。
望着近在咫尺的子弹坑,段笑仪头一次意识到死亡离自己这么近。
射杀三人的狙击手离几人不远,王二麻看到对方,风红缨自然也能。
那几人穿着军衣披着伪装的吉利服,看颜色能看得出来这不是民阀部队的军装,风红缨估计这些人是发起鹦哥岭战役的敌队。
之所以射杀他们仨,些许是把他们当成了给边防部队送温暖的乡下人。
风红缨这大半年来一直缩在奢云城研究中医,没怎么关注边同时,风红缨也能听出另外一件事。
——段笑仪的下巴脱臼了。
-
背上缴获的狙击木仓,埋敌军尸体时,风红缨顺便将几人穿在身上的破烂吉利服扒了下来。
段笑仪不愿意穿臭男人的衣服,风红缨使了个眼神给王二麻。
几分钟后,段笑仪被举着刀的王二麻逼着穿上了伪装用的吉利服。
处理好厮杀过的战场,仨人火速往鹦哥岭山下赶。
幸运的是一路平安,他们没有再遇上拦截的敌军。
驻防的边境部队听到山上的木仓声后早已等候在山脚。
看到熟悉的驻军军装,风红缨松了口气,一五一十的将他们仨冒风雪来鹦哥岭以及山上遭遇的袭击一并告知给了士兵。
得知风红缨是奢云城内的大夫,士兵激动的语无伦次。
风红缨被带到了军营,在那里,风红缨看到了好几个捂着肚子痛苦干呕的士兵。
边防军设有战地医院,可惜被榴弹炸成一片废墟,目前风红缨呆得这间简陋的帐篷就是新的战地医院。
里边横七竖八地摆放着好几张木质床,能躺在床上的多半是四肢残缺流脓的士兵。
像那些饮用腐尸水而导致肠胃感染细菌的人可没这么‘好’的条件。
他们只能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呻吟,踮着脚穿梭在人堆中的只有一个战地医护人员。
医护兵大部分都牺牲了,存活下来的这个医护兵只能先救那些断了手脚的士兵,其他伤员只能干等。
领风红缨进来的排长是个硬汉子,看到面前乌烟瘴气的病房帐篷忍不住抹眼泪。
“大夫,你能帮多少就帮多少吧。”
风红缨一时下不去脚,站在门口,她看到那个医护兵草草的将士兵的断臂包扎后就绕去了其他病床。
“师父,她这——”
王二麻看不下去了,翻白眼道:“咋不缝起来?那人的手还有得救哇!”
王二麻的声音粗犷,包扎的医护兵蹲在床边边给另一人绑绷带止血边回头看了眼王二麻。
“你这人站在说话不腰疼,能缝我会不给他缝?别说麻药,连针线都没有,我怎么缝?”
王二麻讪讪闭嘴。
风红缨取下肩上的背篓,闻言道:“我有针线,不过没有麻药。”
“能忍吗?”风红缨问那个断了手指的小伙子。
小伙子咧开发白的嘴唇虚弱一笑:“能!挨刀子的疼都扛过去了,缝几针算什么!”
风红缨笑得竖起大拇指。
医护兵忙起身去接医疗物品,可还没走两步,低血糖一下激的医护兵两眼发黑。
缝针手术事不宜迟,风红缨皱了皱眉,对跟过来的排长道:“我来动手术吧。”
“你?”
一个字饱含了质疑。
医护兵强撑着要站起来,可惜这回头晕的厉害,阻止的话还没出口就彻底晕了过去。
王二麻将人扶起扎了几针。
医护兵营养不良,加之疲累过度,纵是醒过来也不适合做缝针手术。
唯一的一个医护兵病垮倒下后,偌大的病房一下陷入死寂之中。
眼下天寒地冻,敌军又在暗中预谋着伺机偷袭,他们根本就转移不了阵地去城中就医。
所以只能等死?
风红缨淡定地给动手术的器具消毒,王二麻打下手,至于段笑仪…
段笑仪被风红缨安排去外边煎药去了。
见风红缨要来真的,排长懵了。
“你不是中医吗?”
风红缨眨眨眼:“是呀。”
排长哽了下:“中医也能做西医手术?”
风红缨默默翻了个白眼。
“排长,中医也习外科,割肿瘤,剔腐肉,续肠肉等等,通通不在话下……”
排长瞠目,惊得带出家乡口音:“我的亲娘嘞,有这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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