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簏儿!簏儿!”工头张富贵吆喝道。
张富贵是这处码头力工的头,在码头干这个行当已经快三十多年啦。他年轻时也是有着一膀好力气,但常年的力气活透支了他的精力,如今40多岁的他已经伤病满身。
好在凭借多年的人脉关系,加上愿意花钱打点,获得了当地官府的支持,将这处码头的卸货活交给了他打理。
别看他在官府那儿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下民,但俗话说的好,“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这几个行当里面的水很深,没有一些手段,还真无法立足。
簏儿生的人高马大,是张富贵在两年前指挥码头卸货的时候,从钱塘江里救起来的。当时看他穿了一身锦袍,长相俊俏、气质不俗,但没有路引凭证,头发也被人割了,怀疑是哪家行商的富家公子在游历途中遇到打劫的强人,遭了难流落至此。
好在将他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还有口气,张富贵本想着把他救好后能够得一笔谢酬,谁曾想当张富贵自掏腰包,贴了不少钱将他救醒后,这名“富家子弟”估计受惊过度,整个人变得痴痴傻傻。
不仅说不清自己的来历,家住何处,甚至连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张富贵也去官府打听了好几次,都说没有接到过这类报案和协查,久而久之张富贵也只能自认倒霉。
本想让其自生自灭,但想到自己活了大半辈子,膝下无儿无女的,张富贵突然发了善心,将他收留了下来,准备留着将来给自己送终。
张富贵给他取名张簏儿(簏儿在杭城方言里是傻子的意思),在官府备了案以后,张簏儿就成了张富贵的养子。
在家里休养了几个月,张簏儿伤势全好以后,张富贵就带他到码头干起了装卸的力工活。不过这簏儿傻归傻,但力气却大得出奇,一个顶普通的力工四五个,给张富贵省了好大一笔人工费。
所以现在张富贵倒反而希望张簏儿一直这么痴傻下去,想不起自己原本的身份才好。
听到张富贵的呼唤,正在抗包的张簏儿憨憨笑着,跑到了他的面前:“爹,啥事?”
“到点啦。让大伙儿歇歇,过来吃饭吧。”
“好嘞!”听说吃饭,张簏儿满脸欢喜,在码头上跑了一圈、喊了一通后,就回到张富贵待的小院子,领了四个窝头,用木勺在水缸里摇了一勺水,蹲在院子墙边,一口窝头就着一口水,满足地吃了起来。
这两年来,张富贵越看张簏儿越满意,虽然人傻了点,但老实肯干,对自己也孝顺,加上力气大干活卖力,让自己攒下了不少钱,张富贵便起了心思,张罗着想给他说一门媳妇儿,也好让自己过过抱孙子的瘾。
“簏儿,你想找怎样的媳妇儿?”张富贵宠溺地摸摸蹲着的簏儿的头。
“媳妇是啥?”簏儿傻乎乎的问道。
“就是跟你过日子的婆娘。”
“那我要翠儿那样的!”张簏儿眼睛一亮,想起了一个羞答答的可人儿。
“啪”张富贵打了张簏儿一个毛栗子,骂道:“想什么呢,那是你配想的吗?”
翠儿是苏州府丝绸商人程万里的小女儿,之前张富贵父子帮忙卸货的时候和程员外打过交道,上船喝了杯茶,张簏儿因为傻,在船上时和程员外的几个孩子一块玩耍了会儿,主要是当马被骑,其中一个7、8岁的女娃娃就是翠儿,生得粉雕玉琢、精致玲珑,还分给张簏儿吃了一个蜜饯,所以张簏儿对她印象特别好。
听说不能讨翠儿做媳妇,张簏儿便没了兴趣,说了句“爹做主”后就闷头吃饭了。
‘赶明儿还是找个媒人去打听打听,看看附近哪家有合适的闺女。’张富贵想着心事,坐在马扎上抽起了烟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