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秦二哥一起打了好几伙流寇,每次他冲在前面,我就负责看好他的身后。
我一直没有用我的刀,因为他们不是迷当,也不是迷当的族人。
在军营里,我偷偷向投诚的羌人骑兵打听过,迷当是羌人的部落首领,有好几万兵马。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去打作乱的羌人,而是要去打一个打着“汉”旗的国家。
我们不是汉人吗?
我们没有选择。
秦二哥很厉害,我从来不知道他有那么厉害。
那天校场比试,他突发神威,打败了所有对手。
他成了曲军侯,我真心为他感到高兴,同时,我还有一点失落。
我觉得可能、大概,他不需要我这个弟弟来保护他的身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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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稠的鲜血顺着矛柄滑落,流到手上,酿成一滩,黏黏糊糊。
铜头已经记不清敌人是第几波进攻了。
他只知道麻木地刺矛、收矛,刺出、收回。
他看到之前还一起修鹿砦的同袍一个接一个倒下,看到吴大嘴手臂上被砍了一刀,已经被预备队替换下去。
战斗的间隙,铜头紧了紧背上的忆柔,努力抓紧手中的长矛,眼睛的余光在战场上寻觅,他想看看秦二哥是不是安好无恙。
秦阳在做什么?秦阳现在正一手执盾、一手执矛,凭他的力量,明明是双手武器,他可以单手使用,而且毫不费力。
他不停的在阵型中穿插补位,将一个又一个扑上来的汉军击倒。他的长矛刺的都是非致命部位,大多数是被他的盾牌猛击给敲晕的,这么做的后果就是精神力消耗加剧,因为他不仅要躲避敌人的攻击,还要小心翼翼不要把敌人杀死。
战斗已经持续了两个多时辰,中途敌军后退修整了两次。
自己这边总共五百人的队伍,现在还能作战的已经不到四百人,预备队也早就已经投入战斗。而敌人在阵前已经倒下了三百多人。
这边马岱也十分着急,他没有想到魏军居然在自己发动进攻之前就已经修好了防御工事,看着那密密麻麻阻挡住进攻脚步的树桩、尖刺,马岱嘴角都起了燎泡。
“文长,已经冲了三次了,再而衰三而竭,还拿不下的话士气就要崩了。”
魏延同样眉头紧锁,自己这边现在就是在拿人命填,也就是虎步军精锐,换成其他部队,这样的伤亡早就打不了了。
“从留守的人里再派三百人上去,让神刀军把重点放在摧毁敌人的兵刃上,我就不信区区一个五百人的曲,能有多少长矛!”
“可是这样神刀军的伤亡会很大,丞相那里不好交待啊。”要摧毁敌人的兵刃,势必要短兵相接,在长矛突刺出来的时候砍断矛头,一个不好矛头没砍断,自己被捅死了。而且敌人的弓箭手在阵后面可以自由射击冲上去的人,自己这边弓箭手为了不误伤自己人,可没法做抛射压制。
“顾不得那么多了,拿不下北原,丞相的计策就没法成功,现在只能拼命!”
“好!”马岱咬牙道,“既然这样,那我亲自带队上!”
“伯瞻务必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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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敌人又一次悍不畏死的冲过来,秦阳只好再次学潘森,哪里出现空档就跳哪里,将他从周当和蒋兴处“模仿”来的武技发挥到极致。
只见他将右手的长矛使得虎虎生风,出矛迅疾如电,左刺右突,带出一片残影,左手盾牌上挡下顶,密不透风,真叫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正当秦阳以一己之力稳住阵线,挡住汹涌而来如潮的敌军时,眼角余光看到冲上来的这批敌军,手上的大刀反射的光芒有些不同,下意识用盾牌格挡,只听“格啦”一声,铁质盾牌上直接裂了一条口子。
钢刀?!
秦阳瞪圆双眼,三国时代有钢刀??
将对方用盾牌击晕,秦阳转头看向战场其他方向,发现自己这边已经有好多把长矛被斩断,形势急转直下。
这样不行,没了长矛,他们顶不住,得想个办法把人吸引到我这里来!
突然,秦阳看到了让他睚眦欲裂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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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头终于找到了秦二哥的身影,他看到秦二哥一个人就顶住了十几个敌军的攻势,犹如天神下凡,勇猛无匹!
看到秦二哥安然无恙,铜头就放心了,继续咬牙坚持,用酸痛的双臂刺出手中的长矛,但这一次,矛收回来时感觉手中一轻,低头看去,三米的长矛已经只剩下矛柄,而且矛柄也只少了一半的长度。铜头不禁愣住,本来要继续刺击的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战场上岂容有一点分心?当铜头再抬头时,一柄长刀带着雪亮的刀光斩向了他的头颅!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长矛从侧方飞射而来,在生死之间穿过了面前拿刀的手,不仅如此,巨大的力道还带着长矛接连洞穿了三人,狠狠地钉在了地上。
这飞射而来的长矛,就像多年前,在草垛子边伸过来的拿着烙饼的手,同样的将他从黑暗中拯救。
铜头侧目望去,只见秦二哥正一边狂奔而来,一边大声喝道:
“曲军侯秦仲明在此!休伤吾弟!”
看着那个身影,与死亡擦肩而过的铜头,感到无比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