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夏一惊,绘春却脱口道:
“唉!谁说不是啊,这都第六房了!”
“绘春!”
念夏扬声喝了一句,绘春吓得忙低头捂了嘴。
郡主尚未出阁,这事儿金嬷嬷千叮万嘱过,万不可在姑娘们面前提及。
“行了,田妈妈是我屋里的人,你们也莫要瞒我,这事儿老夫人那里尚不晓得?”
李太微端了茶,吹了吹浮叶,尝了一小口。
念夏这才缓了脸色,道:
“是王妃身旁的李嬷嬷偷偷叫人送信儿来的,说人一抬进门,王妃就病下了,不敢叫老夫人知道。夫人不放心,金嬷嬷年纪又大了些,受不得奔波,便叫田妈妈跑一趟平洲,寻着机会宽慰王妃两句。”
光宽慰有什么用?
她这个姑父汾阳王是个扶不上墙的,虽占了王室的名位,也只是圣上的远房堂兄。说起来也是将门出生,功名没挣回来几个,贪恋女色的本事倒是见长。
原也在京城当差,后来办砸了差事,叫皇上撵到平洲领了个闲差。
自她姑母嫁过去,汾阳王第二年就纳了两个侧妃,后来又陆续抬了几房美妾,便是养在外头的妾室,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她姑母的日子,就没有顺心过。
她李家虽是朝中权贵,却也管不到他汾阳王的内宅里去。老太太私下遣了多回人,只能劝解她姑母,凡事想开些。
李太微眯了眼,前世她姑母并没有什么大碍,一直好好活到她出嫁那日的。眼下还不是担心她姑母的时候,她这个薛表姑才真真是隐患。
前世便是这个薛氏爬上了她爹爹的床,怀了身孕,才生生将她母亲气出病来。
后来母亲去了京郊养病,没几个月又遇上了瘟疫,从此再没能回来。
即便她后来在母亲的灵堂上手刃了薛氏,却是从此背上了不孝的骂名,这才远走西凉。
这一走,就是整整五年。
李太微心中微动。
眼下当务之急,是将薛氏这个祸害撵出去,或许……母亲这命数就会不同了……
“去叫人盯着薛表姑那里,打探一下她今日午后有没有去过华安堂,再去老夫人那里听听,有没有传出话儿来。”
念夏心底有些不安,犹豫着问:
“姑娘可要先与夫人通个气?表姑娘搬进府中可不是一两日了,又是老夫人的贵客……”
“她算得哪门子的贵客?”
李太微语气冷了下来,
“一个被捂在手里的老姑娘,还妄想与我母亲攀比,胆敢觊觎我父亲,简直痴心妄想!”
这个薛氏不过是李老夫人娘家的远房侄女,为何会被请进府里长住,大家都心知肚明。
不过是她母亲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李老夫人又只剩李盛这一个嫡亲的儿子,便是再欢喜二房的子孙,说到底也隔着血脉,李老夫人心中还是指望她们这一房的。
昭和身份贵重,与李盛夫妻和睦,感情甚笃,李老夫人不好撕破脸叫李盛娶侧室。便只好寻了得眼的薛素琴入府,好寻个机会,将薛氏纳进李盛的房里,为李家长房开枝散叶。
这一点连个下人都看的明白,她母亲昭和又如何不晓得?
她不过是对父亲身怀愧疚,也为着自己女儿的将来打算,才不得已隐忍不发罢了。
不能诞下嫡子,这忠勇侯府的爵位就要旁落,不仅仅是正房断了香火,日后若是李太微嫁出去,又能指望谁与她撑腰呢?
李太微沉沦了一世,怎会不懂母亲眼下心境。想起母亲前世遭的罪,她眼底掀起一片肃杀。曾一步步经历的血雨腥风,刀光剑影,此时化作无边的戾气,叫人不敢直视。
念夏心神恍惚的看着李太微,总觉得郡主此番回来……竟有些不一样了。
绘春拧着帕子,眸光一闪,忙掩了下去。
今日老夫人伤了神,没有胃口,二房又齐整整回了永平伯府省亲尚未归来,晚饭就摆在了正房的云水居。
昭和还没叫人来请,就听得前厅热闹起来。
婢女打了帘子进来,行礼道:
“郡主,二老爷他们回来了,夫人叫奴来问一声郡主,可愿过去用饭?”
去!……为何不去?
李太微转脸对着铜镜仔细照了照,得!李璞这嘴少不了又要叫她添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