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顾广五与他那四位哥哥当年都是追随张士诚与朱元璋血拼过的,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开解了几句便自顾自回驻地歇息去了,养精蓄锐静候着大战的来临。
这两个小时,对于林定江来说可谓是度秒如年,当初兵不血刃拿下江阴,招降江阴知县汪天诚的那个意气风发的林定江早已不复存在了。
林定江站在城楼正中,放下了一直高举着的望远镜,将满是汗水的手心在笔挺的军服上擦了擦,刚想揉一揉鼻梁根部的睛明穴缓解一下双眼的酸胀感,就听见身旁刚从军校毕业分派过来的少尉参谋颤抖的声音。
“团...团座......来...来了,明军来了!”
林定江晃了晃因为两日未睡有点昏沉的脑袋,重新举起了望远镜。
“呼”
真到了这时,林定江的心反而踏实了下来。心说该来的总会来,瞧着呜呜泱泱,军纪散漫,毫无队列可言的明军,倒是更坚定了自己能够守住江阴城的信心。
指挥这支明军的既不是次帅傅友德,当然更不是主帅李文忠,而是与吴良同样级别的大都督府都督佥事武英。
武英身高不到一米六,身材横向发展,矮小敦实,比武大郎也高不到哪儿去。但一脸的刀疤和横丝肉却足以说明其凶狠好斗的性格,治军自由散漫,手下一批跟着他南征北战的老兵油子,一贯奉行打下城来抢银子、抢粮食、抢女人的“三抢政策”。
城楼上的林定江在观察他,而此刻亲率前军抵达江阴的武英,也正
手搭凉棚打量着江阴城,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地嘿嘿嘿笑出了声。
“嘿嘿嘿,他娘的,老子当是个什么坚城,这特么墙也不高,城也不厚哇,格他老子的!”
“大人说的正是,以大人麾下之骁勇,当能一鼓作气拿下江阴。今日晚间在江阴城内,小的给大人物色两名美貌的女娃子,为大人解乏!”
“哈哈哈!说得好啊!俺们后面的泥腿子跟上莫有啊?”
“回大人,快了。”
武英翻身下马回头瞧了瞧自己的队伍,随即将手中的兵刃往地上一插,兴奋地搓了搓手,“特娘的,不等了,来人,前去叫阵!”
就这么着从哄哄嚷嚷乱成一锅粥一般的明军队伍里,窜出三人,来到江阴城下大声喊话。
“喂,恁哪个是主将,莫当个龟孙,若是个带把儿的就出来说话!”
林定江站在城楼上看着纷乱不堪的明军阵营,又瞧了瞧城楼下三个骑着马前来叫阵的士兵,哭笑不得,心说这哪儿是打仗啊?咱们平时操训之余,出去打猎的阵仗也比此刻对面的明军要规整的多啊!
苦笑了两声刚想搭话,一直在旁斜眼瞧着一切的顾广五已是怒火中烧,直接开口道:
“对面来将乃是武英,当年武英率部进攻无锡,滥杀无辜。团座莫要与那些虾兵蟹将废话,待老哥我出去砍下他们的首级。”
话音刚落,还未等林定江表态,直接三两步跑下城楼,命人打开城门,单人独骑蹿了出去。来到喊话的明军近前,不由分说,抄起手中的指挥刀直接横劈了过去。
“噗!”
就这一刀,令毫无准备的明军士兵血洒当场,咕噜噜噜,一刻浑圆的人头翻滚在地,脖腔之中血雾向空中喷涌,数秒之后便染红了大地,片刻咕咚一声栽于马下一命呜呼。
这一大胆地举动,令双方的主将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林定江担心顾广五太过冲动,控制不住冲杀出去,而武英则毫不动怒,反而感叹顾广五之勇猛。
其余两名随同的明军骑兵一瞧情况不妙,拨转马头便往本阵跑去。
顾广五也不恋战,笑吟吟地翻身下马,将手中长刀刺进滚落在地的明军头颅当空一举,引来城楼之上的守军一片欢呼雀跃,这才不紧不慢的返回城内。
瞧顾广五回来了,林定江连忙上前,“广五老哥,你...”
“团座,方才此子出言不逊,侮辱团座,老兄看不下去,这才一时冲动,团座可莫要怪罪。”
林定江哪里能不知道顾广五这么做的用意,说是为自己出气,实际上是给在场的守军鼓劲,说的再直白一点,是在给自己分忧。
想罢,握住顾广五那双粗糙的大手用力晃了晃,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此刻明军阵中已支起了帅账,武英负手而立,矮小的身型倒也显得高大不少,瞧着大队人马逐渐摆开了阵势,哈哈一笑,随即吩咐道:
“来,吩咐下去,砍一颗脑袋,老子赏银一两,全军出击!”
一声令下,进军的鼓声和号角声从明军阵中传出,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响彻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