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脸色还是保持着笑容,继续道:
“我等此来,是为入籍。”
王平贵一听到入籍,心中大定。
“哈哈哈哈,本官还以为何事,入籍之事无足挂齿。可按本官之见,各位并非为此一事而来吧。此处现仅有本官与司丞吴大人,但讲无妨。”
施成暗中一挑大拇指心道:好爽快!
“王大人,那我便明说了,我等听到风声,要在盐场周围不远建两座卫所,可有此事?”
王平贵心说果然啊,消息灵通的很啊!
“诸位耳聪目明,不错,确有此事,可本官不知,此事与你等何干?难不成还要造反吗?”
说到造反,王平贵突然加深了语气,长期做官的上位者气势直扑陆远。
“大人说笑,若是要造反,我等四人进你这花厅作何,不如直接开着我那战车,碾进府来,何人可拦?何物可阻?”
陆远的毫不示弱,反唇相讥!
“尔等好大的胆子,敢如此同大人说话!”
吴城元虽是叫骂,但明眼人都能一眼瞧出,他脸上可丝毫没有怒容出现,话说出口,只是在旁边细细的打量面前的众人。
王平贵摆了摆手,制止了吴城元的叫骂。
“陆老爷说的不假,恕本官不明,还是请直说吧,来此何事?问那卫所之事又是何意?”
“无他,我等想与王大人深交!”
“哦?”
王平贵颇为好奇。
“不瞒大人,我等初到此地,便听顾文同老爷常提及王大人,言那盐场司令王大人颇为正直,性格刚毅,亦不爱钱财,颇能为百姓做主!可谓对得起衙上所挂匾额所书明镜高悬四字!我等四人不敬天神,不敬鬼魂,亦不敬那身在高位之人,却只敬这一心向善,敬这深知百姓疾苦,全心为民之人。顾文同一心为其族,处处谨小慎微,无奈世道险阻,步履蹒跚,却不曾弃之族人于不顾。我等敬之!王大人一心向善,虽身居此偏僻之地,但身担司令之职却勤政爱民,我等亦敬之!”
陆远这几句话可谓是不漏痕迹的讨好,却有礼有节!
王平贵并不漏出喜怒哀乐之色,分别又看了看其他几人。站起身,背负双手,长叹了一声。
“哎!诸位,我非做官之人啊!”
这句话说完,王平贵看了看吴城元,吴城元走到花厅门外四下望了望,关上门,又进来坐下。
“本官若是生在这江南地界,恐怕与你等也一般啊!呵呵”
王平贵话中带着怨气。
“本官与你等的区别,便是本官生对了地方,跟对了主家!而你等与那顾文同生在了这江南地界。哎!”
李文斯顿对王平贵,甚至吴城元的好感直线飙升。
“两位大人,还请明示!”
吴城元见司令大人沉默不语。便开口:
“诸位可是以为那两座卫所是为你等而来?恕下官一言,你等还未入旁人法眼。你等且想,此时节一无流寇,二在这江南鱼米之乡,也无歹人作祟,就是有那歹人,可需用这卫所吗?哪怕需建卫所,可这连续两座卫所把我下沙与浦东两座盐场,牢牢把控,为何?若是为了防止倭寇?在这吴淞江上游,已有吴淞江所与宝山所,必定能保得县城无碍!富贵荣华皆在县城,而再北的太仓州,由镇海卫镇守!来这南方荒芜之地立所有何所图?”
“啊?”
几个人恍然大悟。
“诸位,本官与王大人,其实早在探查你等所为,可你等并无贪赃枉法之事,前次之行实为探勘一二,再探一探你等有何不规之举,故才便衣前往你家庄子,只是那小吏立功心切,惹恼了诸位,也使我与王大人扰乱了心绪。”
陆远众人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事情是到结果是这样的,这一趟不虚此行啊!
“二位大人,不知道二位大人对此,有何计较?”
“能有何计较,朝廷立所,有何不可?我等明知朝廷在此建所保边护缰只是其一,另也少不了针对下沙与浦东两座盐场的用意在,可又如何?本官自问问心无愧便是了。”
王平贵开口说话,语气中也有一丝低落。
“此次前来,我等受益匪浅,两位大人,请受我等一礼。”
陆远说完,拉着大家起来,给面前坐着的两人鞠了一躬。
“二位大人,不知对如今此地的税赋有何见解?”
李文斯顿开口问道:
“能有何见解?朝廷之命,无人敢不尊,本官与手下一众差人,都知这赋税过重,可又能如何?此地若不是水美田肥,怕是早已生灵涂炭了。可陛下对江南心中怨念颇重,我等为官之人能如何,吃的皇粮俸禄,听差办事,还能如何?!”
“吴大人此言差矣,今日十税三,我且问大人,若是明年,后年今日这十税五,十税七呢?”
“哎!”
一声长叹之后,两位大人都不再说话。气氛降低到了冰点。
“此刻不谈那沉重之事,二位大人,我等四人,不日乔迁新居,请二位大人上门赴宴。具体时日,我等会派顾三前来提前知会二位大人。正日之时,自有门外的铁车来接二位大人赴宴,还望二位大人百忙之中抽些闲时,我等四人盼与二位大人再叙。”
陆远见聊得差不多了,目的也达成了,现在就剩下潜移默化了。
“若是有闲,本官定去诸位府上庆贺乔迁!”
“那我等便告辞了!”
王平贵和吴城元一路送到了门口,倒不是因为这四人的身份,只是为了再看一看这自走铁轮驹。毕竟现在知道对方对自己并无恶意,也不再害怕,凑近了仔细瞧着,直到两辆车逐渐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