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吼”

眼前那神明意味深长地哼了一句，那狂放的笑容，竟出现了一丝小小的收敛。

“我刚才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些什么，你能再说一遍吗？”

那有些戏谑的态度并不能让我的认真减弱丝毫，我直视着那恐怖的庞大阴影，那诡异且疯狂的笑脸，又一次郑重地复述了我刚才的那一句话。

“我要用这右臂，换凯米撒的一条命。”

那疯狂的阴影顿了几秒，爆发出了尖锐的狂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开什么玩笑！用一条右臂换我宿主的一条命？是你的右臂太值钱了？还是爷的宿主的命太下贱了？”

但是我笃定地摇了摇头：“你应该明白我没在开玩笑。”

那阴影的笑容有一秒甚至完全收住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刚才的狂放瞬间消失了。

“我这只右臂确实，可能没有以前值钱了，纹刻于我手背上的纹章，已经被我烧毁了，但是我知道，它还有其价值。”

“只有我能救凯米撒的命，这我是最清楚的。”

“但是这只右手，多多少少，还能代表我的身份，勇者的身份。”

“所以，我要用它，换凯米撒的一条命。”

“哼，有意思，正确来说，不应该是以命换命吗？为什么你一只右手，就能换取我宿主的一条性命？”

“我说过了，只有我能救凯米撒，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凯米撒所承担的诅咒，是因为我的逃避，一年前的我没有兑现预言，人们没有看到他们所希望看到的勇者，所以，你身为权衡善恶两念的神，成为了容器，收纳了人们溢出的灵魂，变成了凯米撒的诅咒。”

“但是这样的诅咒，本该是由我承担的，代价，也应该是由我承担的。”

“所以，理所应当的，我才应该是诅咒的承担者！而我的选择是，用象征我勇者身份的右臂，来偿还这样的代价！因为一年前的我，就是因为没有选择当勇者，才让这样的诅咒出现的！”

“所以我所要付出的这只右臂，这只带有纹章的右臂，不仅仅只是一只右臂，它还是我！之前的我！那个作为勇者战斗过！失败过！逃避过的我！”

“所以，只有我，只有我！才可以救凯米撒，才可以用我的这只手，亲自！把凯米撒拉回来！”

那个狂放的阴影在听完我的话之后，和之前相比态度截然不同了起来：“哼，有趣……你是想和本大爷玩文字游戏吗？”

我的音量放低，却无比果决，此刻我与这位神明的交谈已宛若对峙，我不能失去我的气势：“难道……不能玩文字游戏吗？”

“……”这位神明，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说过的吧，你自己说过的吧！神的力量虽然是无穷的，但是神依旧要靠着自然规律、人愿、万物法则来行动！这是你自己说的吧！”

“那么现在，这里有我的一个愿望！我说了，我要用我的右手，这只象征着我勇者身份的右手，换凯米撒的一条命！那么现在，请你回答我，神明大人！你！能做到吗！”

神明给出答案的时间越来越唱了：“哼，真是有趣……是什么让你不惜支付这样的代价也要救下本大爷的宿主？仅仅是因为他的一腔热血？”

而我却不想再与这个神明兜圈子或者浪费时间了：“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能够做到吗？用我的右臂，换凯米撒的一条命！”

“……”

“请！回！答！我！！！”

“……没错，我可以。”这位寄宿于凯米撒体内的神明，给出了他的回答。

“那么!”我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虔诚地低下了自己的头颅，“请神明大人，夺去我的右臂，让凯米撒活下去吧！”

那庞大的暗红色阴影突然慢慢地向我靠近过来，狂放的声音甚至变得威严且柔和起来：“那么能告诉本大爷吗？是什么让你不惜至此也要拯救他？”

“对我而言，失去什么的，已经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了，一只右手臂对我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我也是去过双腿，甚至被人挖去过脏器，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这一次的我，以为这个世界无药可救，其实我也救过凯米撒，但是，在救他之前，是他先拯救的我。”我依旧让自己的头颅保持着低垂的状态，虔诚地诉说着，也在忏悔着。

“这就是答案，我要拯救他的答案。”

“但是，你才是那个勇者，被赋予使命的那个人，把这一切交付给他，不是一种懦弱与逃避吗？”

“如果我懦弱的话，那为什么，我还要救凯米撒，还要帮凯米撒成为勇者呢？”我像是在辩解，又像是在自嘲般地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