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猛地吐出一口浓痰。猝不及防之下,魏遫的衣服上留下一摊黄绿色的黏液。本能使然,他松开手,朝后躲去,但马上醒悟过来,伸手握住了父亲孱弱松散的双臂。
“嘿嘿,虽说你嫌恶寡人,但总算还记得寡人是你的父亲,嘿嘿——”父亲的话让魏遫感到五味杂陈,他不知道应该羞愧还是自豪,可服侍病危的亲生父亲有什么好自豪的呢?魏王瞅了一眼自己的杰作,眼中显出落寞之色。“寡人困了,扶寡人躺下,你可以退下了。”
仿佛为了弥补嫌弃父亲的过失,魏遫格外小心地扶着魏王躺好,轻轻地拉过暗红色丝绸被子到父亲胸口。无声地看着衰败的老人闭上眼睛,听着粗重喑哑的呼吸声,他默默地叹了口气。这次父王真的不……这候 shucan*g.cc 章汜
“夫君……”
子汐轻柔而多情的声音唤醒魏遫,回忆散去,忧伤涌上他的脸庞。“唉,我何尝不想守在父王身边,但他老人家的言语仿若利剑,时不时地刺进我的心中,让我无言以对。”还有充斥在房间各个角落的死亡气息,它们张牙舞爪地冷笑着,令我浑身不自在,但这些隐秘将被牢牢地压在心底。
子汐的脑海中浮现出魏王声色俱厉地呵斥丈夫的画面,暂时忘却了病入膏肓的老人的痛苦,转而同情起魏遫。“为难夫君了。如今在外有连绵不断的战事,在内大王抱恙不起,所有的重担全压在夫君肩上,夫君一定要保重身体,切莫累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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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香甜如蜂蜜的暖流在魏遫的心头潺潺流淌,他温柔地将子汐揽在怀中,细细体味着妻子身上与父亲身上截然相反的淡淡幽香,倾听着小儿子咿咿呀呀的自言自语。若我不是生于王室,觅一静谧之处,日出而耕,日落而息,娇妻爱子,歌声笑语,那该是多么美好……
“父亲,母亲让孩儿叫你去吃饭。”魏圉突兀地闯进来,对父亲和庶母的亲昵视而不见。“母亲做了很多好吃的饭菜,孩儿光是看着就流口水了。庶母,你带着娈妹妹和无忌弟弟一起过去。吃饱之后,他们就能陪我玩了。唉,娈妹妹不在屋里,她又躲到哪里去了?”他四处张望,却没看到魏娈的身影。“但我没有提前告诉她要来啊?奇怪……”
白日梦被魏圉喝醒,魏遫颇为悻悻然。他不舍地松开子汐,气恼地瞥了一眼憨态可掬的大儿子。吃吃吃,就知道吃,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都多胖了,还吃!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好像在驱赶惹人厌的苍蝇。“回去告诉你母亲,我稍后就过去。”
魏圉没有觉察到父亲的不悦,站着没走。
“为何不走?”魏遫沉下声,阴沉着脸说。然而魏圉根本没看父亲,目光停在朝他一边伸手,一边呵呵直笑的无忌身上。魏遫顺着魏圉的视线看向无忌,接着看向大儿子,脸色渐渐缓和下来。“你想让子汐庶母带着无忌……”
“夫君,圉儿公子,无忌玩了一天,已经十分困倦了,没有精力陪圉儿公子玩耍了。”子汐看见魏圉眼中闪烁的执著,只能换一种说辞试试。“圉儿公子,万一无忌在你吃饭的时候犯困,可能会搅扰你享用美食的兴致。不如让他明天找你玩,你说好不好?”
魏圉歪着脑袋权衡了一会儿,最终食物的诱惑战胜了兄弟之间玩耍的乐趣,“庶母,明天你一定要带着无忌弟弟和娈妹妹找我玩哦。”
我保证带无忌找你玩,至于小娈,她躲你还来不及呢。子汐咧嘴笑了,“我可曾骗过圉儿公子?”
魏圉转了转小眼睛,“庶母确是未曾骗过我。父亲,我先回去告诉母亲了,你快点儿过来,我都饿得不行了。”说完,他摇晃着身子消失在门外。
这候 z.com 章汜。&#24378&#29306&#32&#121&#117&#101&#119&#101&#110&#121&#117&#97&#110&#46&#99&#111&#109&#32&#35835&#29306&#12290魏遫摇了摇头,看向子汐,“最近我发现田氏不像以往那样频繁地过来看望无忌,和你聊天了,而你似乎不太想见田氏。你们之间可是生出了嫌隙?”
夫君才觉察到吗?可他已然十分操劳辛苦,若是再因为夫人和我而分心,身体怎能吃得消?“夫人确实来的次数少了,却是由于我的劝说。”子汐看见丈夫的额头上起了丝丝皱纹,夫君果然不想看到夫人和我之间有所隔阂。“从我怀孕到生下无忌,夫人忙前忙后,所有的事情都是她操持的。产后我气血不足,夫人又帮我照看无忌,让我可以专心休养。而今无忌长大了,我的身体也恢复过来,所以我就劝夫人多休息休息,不用总是记挂我们母子了。我不想带着无忌叨扰夫人,为她平添麻烦,因此婉拒了圉儿公子。”
制大 z.com 制枭。魏遫眼中的忧虑被轻松取代,他嗯了一声,整个人松弛下来。“如此甚好,我方才担心你们因为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而坏了姐妹间多年的情分。如此甚好,甚好。既然你出于一片好心,我便不强求你随我一同去田氏那边了。”魏遫凑到儿子的小脸上,撅起嘴唇,“无忌,让父亲亲一下。嗯——,真香,哈哈——。哦,对了,方才圉儿不问我还想不起来,魏娈跑到哪里去了?我一连好几天没看见她的踪影了,难道她故意躲着我?”
小娈躲得不是夫君,而是圉儿公子。每次你退朝之后都会过来看望无忌,而圉儿公子就会过来叫你去夫人那边吃饭,有些畏惧或者讨厌圉儿公子的小娈只好溜出去了。但这些事情如同苦涩的黄连,只能闷在心里,不能向丈夫倾诉。
“夫君说笑了。近来小娈跟着府上的侍女专心学习女红,天刚擦黑就跑出去了。”
魏遫抚了抚胡须,竟有几分君王的气度。“原来如此。虽说她出身王室,地位尊贵,但女红本是女儿家的事情,学习一下甚是应当。子汐,没有别的事儿,我就走了,免得田氏再派圉儿来催。”
子汐注视着魏遫的背影迈过门槛,走进黑暗,一下萎靡下来。鸡毛蒜皮吗?如果夫人的疑心再重些,恐怕夫君就不会这么乐观了。她抱着无忌朝床榻走去——只是说话的工夫,她的胳膊就开始酸痛了——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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