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箫缠音,绊牵梅韵。
城主府,横栎阁。
阁楼左侧是一大片树林,枝繁叶茂,树藤交错,怪石嶙峋。其右侧却是一片空幽的竹林,高低错落的林间,透着疏朗的静美。
竹林外沿立有一凉亭,碧水圈其环绕,微风拂过,似有万千愁绪,一波荡漾着一波,湖中泛起了涟漪。
亭中,身着月白裳衣的男子低垂着眼睑,他那修长的手指行云流水般的挑拨着琴弦,抬眼那刻,他深沉的眸子显得敏感而又多情。
他脸上总是带着浅浅的笑,带着温润如玉的通透之色,让人凭空生出一种亲近之感。
“这不是城主吗?怎地不做新郎,做起了琴师?”一道淡雅的声音带着调侃的意味儿从树林中传出。
寒韵之从树林中走出,一边调侃她这位曾经的大师兄一边朝凉亭走去。
染凌羽正是她师父收的第一个弟子,不过在他入门的第二年,这货不知着了什么魔,居然私自解除了师徒关系,留下了一封信便离去,之后再没回去过。
信上的理由简单直白,说是他要去外面浪迹天涯,没法给师父养老送终。
呵,这算什么烂理由。
坑妹也不带这般坑的,当时她幻化成人没多久便被染凌羽这混蛋诱骗去做了不知多少丢人的事,全给他当苦力和背锅的人,还没待她报复回去,那家伙却已不在了。
现在想想她那时也是年少无知,哎,不过那段时日也是她,师父,染凌羽最快乐的时候罢。现在却物是人非,即便是她,也不再是当初那个青春懵懂的女孩了。
有多久没真正笑过?
哎,师兄莫名的没了,她也不能肆无忌惮玩闹,而是该担负起正兴宗门的职责,做起门下弟子的表率,努力成为师父中意的人。
任重道远,尤其最后一条。
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随飞扬。
清澈明净的琴声从凉亭中潺潺流动而出,如同来自深谷幽山,意境高远阔大,使人有极目遥天悠悠不尽之感。
“你的琴音变了,你的心也变了。”寒韵之走进凉亭,背靠亭柱,发出一声感叹,再次相见却没任何隔阂感。
看着没半点解释之意的染凌羽,寒韵之的心中也不知在希冀着什么,此时她心中有些空,又看向他身前架着的古琴,便道:“还在等那女人?”
话音落定,染凌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琴音随着这句询问被清风给消散得无影无踪。
“韵儿,这不干你事。”染凌羽起身,用指尖抚了抚琴身,看着寒韵之手中的焚琉萧,眼中有着怀念,“你现在能吹出萧音了罢,合奏一曲?”
见眼前这人的性子也没变多少,寒韵之的心中似被什么填上了般,涌着欣喜之意,莞尔一笑:“今日便算了。不过,你真打算逃婚?城主。”
一听这话,染凌羽敛眸轻笑,绕过古琴来到寒韵之身前,倾身调笑:“你的这番话是认为我有多混蛋?”
“我只是不想大老远来到这儿,却没喝上你的一口喜酒就打道回府。”见这家伙扯话题的功力依旧深厚,寒韵之说笑一番后,便直入正题,“你坐上这城主之位是为了等那个女人回来罢。你成婚也是为了让她履行当初的诺言,没错罢?”
这话堪称诛心之言。
寒韵之的话刚说完,便见染凌羽彻底失了笑颜,眼中浮现出了落寞和疏冷。
“你看了那封信,你还做了什么?”染凌羽沉静地说出寒韵之从何处得知的消息,他又了解她的脾性,知道她定会做些什么。
此时的染凌羽浑身都透着一股疏冷气息,这让寒韵之心中多少有些酸楚,不过,她却说得风轻云淡:“只看了你最近寄的那封信,也猜得到你已情根深种,看完我便将其交给了师父。他还挂念着你,这不,派我前来庆贺你的大婚。”
染凌羽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寒韵之,他这所谓的师妹怎变得如此善解人意,通情达理了,都不趁此报复报复他?
“咳,韵儿,你长大了。”染凌羽有丝尴尬地笑着说,一脸欣慰地看着寒韵之,感慨道,“我有些事儿虽然做得确实不算事儿,但还不至于去祸害别家姑娘。”
染凌羽看向幽深的竹林,口吻认真:“我之所以写信回去是知道师父得知此事后,你肯定会被派来。一是城主大婚,二嘛,你的师兄我大婚,呃,双重保障。”
说完,染凌羽便朝寒韵之笑了笑,显然有事拜托她。
“你都脱离师门了,还算什么师兄,还有,你这家伙该不会一开始就准备让我来扮演这个新娘罢。”寒韵之看着眉眼含笑的染凌羽,心中那个无语呐,没好气地说,“你就不担心我今后嫁不出去?”
“没担心,反正你该不会嫁人,不存在这个问题。”听到她的这个说法,染凌羽的心中先是一惊,又瞧着一脸羞愤的寒韵之,他便顺着她的问题往下回答,随后又指向横栎阁,含笑,“你去那处梳洗便可。”
见寒韵之看傻子般看着他,也不开口,染凌羽唇角微勾,又起了好奇的心思,试探询问:“你该不会还没拿下师父罢?”
这话一出,寒韵之的脸上便烧起了绯红之色,既惊又羞地朝他问:“你,你怎么知道?”
“这么明显的事儿,我看不出来,眼睛长来何用?这事儿师父应该也是知晓的。”染凌羽笑了笑,看着少女怀春般的寒韵之,又调笑道,“我都自觉提供了空间给你去争取,哎,枉费为兄我一片苦心。”
本来还比较娇羞的寒韵之听他后边的话后,瞬间冷下了脸,随后挥了挥手,淡淡说:“别把你那不负责的行为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你走后,师父可一直牵挂着你。”
这话如一凉水盖顶,调笑的心思瞬间消失。染凌羽本想说些什么,却也没再开口。
这时,一个小斯前来传话,一时辰后便是大婚的吉时,仪式已经备好,染凌羽应该准备准备去接轿了。
染凌羽瞅着寒韵之,见她仍稳如泰山,便直言他的目的:“我钟情那名女子,若此次见着她,我会向她求婚,我的婚轿也只有她一人能坐。”
这话让寒韵之明白她刚刚是理解错了染凌羽让她来的目的,此时她内心真的想撞墙,久违多年的感受又一次被她体会了。
染凌羽这家伙的性子就没变过!
寒韵之似乎习惯了在染凌羽面前出丑,一脸冷静地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