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背后是破破烂烂的鸡圈,尽管他来势汹汹,但架不住背景撑不住;反是叶铭一行人,背靠大山,居高临下。
气势上就赢了。
如果想赢的更彻底一点,应该再往后退一点,调整好比例。
但那样看起来像是要跑路,叶铭脑海里短暂的过了一遍流程,很快决定放弃。
双方僵持不动,李梨梨先怯怯开了口,“村长。”
村长当场表演变脸秘术,他放下了吊丧般眉梢,和颜悦色道:“梨梨,哎,你这孩子,搁那儿做什么,快快过来。”
说着,他召唤小狗似的上下摆了摆手。
李梨梨下意识转头看了看叶铭,方才她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想当然以为是村长来找她的,尽管下山路上一直疑惑,这两人看着眼生,但她没敢问。
她觉得如果自己突然开口问,会显得太刻意了。
她还是个年轻姑娘呢,要问也该是他们问,李梨梨如是想。
但现在,即使李梨梨再心大,也意识到哪里不对,这里的气氛太僵硬了。
而且村长旁边的彩红婶手里拖了把九齿钉耙,并不像是要招呼客人的样子。村长手里倒没拿什么……哦,不对,村长手背负在后面,看那露出的手柄,像是把镰刀。
李梨梨开始咬嘴唇,这是她从就有的习惯,她感到为难时就会咬嘴唇。
虽然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为难的。
一边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村长,又威严又高大,从来没有人会违抗他,虽然前几天对她发了火,但那也是因为她弄丢了大天嘛,而且村长后来不是也派人来找她了么。
另一边是她在此之前从未见过的年轻男人。
骨子里的服从压倒了她,李梨梨又看了看身侧的人,低着头小步快走了过去。
村长愈发得意,哈哈大笑。
他笑起来后,叶铭忽然发现,村长牙齿熏黄,牙面上附着一层厚厚的牙垢,龋齿间还夹着陈年菜叶。
哦,这可真恶心,叶铭默默往靠近术非之那边。
村长虚假的笑了起来:“两位客人去了哪里?俺们到处找不到呢,险些以为叫白大虫给摸了去。”
叶铭:“去问候你老母了。”
他随即补充道:“字面意思。”
村长脸色变了,眼里凶光乍现。
叶铭不为所动,继续道:“你那老母两眼昏花,提起你来却还不忘啐两口,嘴里直骂畜生呢。”
村长还未说话,旁边李敦石先气了起来,“你放屁!”李敦石目眦尽裂,哪里容得这样诋毁村长。
“哦?是你啊。”叶铭道,“先别帮着喷唾沫哪,你看,全都喷到村长脸上了。”
李敦石下意识顺着这话看向村长的脸。
村长低声怒斥:“蠢货!”
叶铭笑眯眯道:“好在不打紧,村长脸皮厚,吸收的好快,这不,现在就瞧不见了?”
他继续道:“我看到你给自己新找的爹了,啧,小伙子不厚道啊,给自己娘找了个拖累,怎么,嫌她命长?”
李敦石立刻又看向村长,他娘的婚事是村长帮忙找的。
村长被他看得眼皮突突的跳,一瞬间想给他个大耳刮子。
“你别总看他呀,”叶铭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村长才是你亲爹呢。”ia
这话太过了,术非之立刻警告的看了叶铭一眼。
叶铭无辜道:“干嘛?”
“畜生哪里知道伦理纲常。”
这话也是,术非之点了点头。
村里人已经绕后包围了他们。
包围圈越来越小,村长手里的镰刀在月光下反射出寒光,照出村长一张阴恻恻的脸。
“好吃好喝招待着,你们倒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那就没办法了。”
村长冷笑道:“现在可由不得你们了。”
他一声令下,村民挥着家伙就走了过来。有个人手里拿着研磨粮食用的臼锤,对叶铭憨笑道:“这一锤下去,你这小脑壳可就碎成渣了。”
叶铭不理他:“不劳您费心,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的吧。”
“哈?”那人以为他不信,“俺抡这锤子几十年了,你别不信俺。”
“是吗?”术非之道,“那你能把它举过头顶吗?”
“这算什么?”对方嗤笑道,“看着,小崽种。”
果然,近百斤的臼锤被他举过头顶,额头上也只冒出两道青筋。
仔细观察,他右臂比左臂足足粗了一大圈,肌肉遒劲紧实。
其他人都停住了,村长眼里也流露出赞许的神色。
李铁男得意的笑了,这方面村里没人比得过他,他享受着众人的目光,心下飘飘然。
但很快,他僵住了。
他额角冒出一滴冷汗。
只见他紧握木柄的右手,忽然松开了食指。
这细小的变故开始没人在意,但很快,中指也松开了。
村民惊了。
这李铁男竟然这般厉害?三指就能举起这么重的锤子?以前也没见他展示过。
甚至有人在比较着掂量自己。
很快,无名指也松开了。
现在只靠两个最不能承重的手指支撑着臼锤了。
已经有村民惊叹出声了。
这也太厉害了吧!
李铁男额角的汗不住往外冒,众人火热的羡慕让他更加心惊,只有他自己知道怎么回事——
他的手不听使唤了。
手指完全僵住,被什么控制着移动,这并不是他自己的意志,而他脚也僵的像冰块,根本不能移动。kanshu五
大拇指和无名指是一起松开的,这动作快到没人看得清,只听得耳边咔嚓一声轻脆,像是湖面破冰的声音。
然后,就见那近百斤重的铁锤忽然从空中坠落,李铁男却不知怎么回事,直愣愣的站在那,一动不动。
继而,是沉闷的“轰”的一声。
李梨梨看清发生了什么,尖叫一声,立刻捂住了惨白的脸蛋。
“小姑娘,你怕什么?”叶铭轻声道,“今天脑袋砸碎的,不是他就是我。”
李梨梨再忍不住,跑开了。
——场面很血腥,但白的远比红的多。
李铁男正脸朝地,脑袋也深埋在泥土中,那臼锤倒插在他后脑勺上,接触面头骨尽碎,脑浆四溅,还有一部分白花花的脑浆从碎裂的边缘流出,像是拿猪膘熬油时漂上来的白花花的东西。
他手指还抽搐着,好像没有完全死透。
旁边有人身上溅了白点,惊叫着后退。
村长怒了,“你们杀了他!”
“没有。”叶铭道:“天地良心,是这人自己没拿稳。”
天地当然没有良心,不然怎么会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天地间呢?
但村长显然注意点不在这里,他喃喃道:“村里少了一个人,天,少了一个。”
“是的,”术非之冷冷道,“如果你再废话,很快还会再少一个。”
镰刀又不长眼,说不定就戳着哪儿了呢?
村长看上去快哭了:“少了一个!拿什么来补!”
他状态看上去不对,李敦石犹疑了一下,还是走上前道:“前几天不是还来了一个男的。”kΑnshu5là
村长怒道:“蠢货!那天李三老婆不是摔死了?!”
“粪坑不长眼,难道她也瞎?怎么就能摔死搁那呢?”
说着村长又气不过,狠狠啐了一口,“她死的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