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本身的可怕,总是不怀好意的寄生在活者的目光里;或是披着虚无的皮相,借来一个空旷的名头,来填撑它的真面目。
前者是隐藏在骨血深处的惧怕,灵魂不自觉地颤栗;后者则是试图寄于天地,将死亡置于一个至高位置,万化归一的假象。
而死亡本身无限深无限广,却不能付诸苍白的描述。
一切都凝滞下来,像是电影里切出的慢镜头,以最细微的变化来表达伯爵的悲恸。天花板上的吊灯微微晃着,海风冒冒失失的奔向窗户,又被重重的弹回去,只留下狠狠的撞击声,侥幸挤进的海风,一缕接着一缕,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像是连绵不断、带着恶意的讥笑。看書喇ia
死亡的气息黏稠的包裹在这甲板的每一寸空气,胶着的固着,没有流动,也没有生机。
只有温和的沉默在恣意的流淌。
大约无论说的怎样,也无法描摹爱人死在自己怀里的痛吧?
伯爵,和她挚爱的男孩。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死亡在这方面总是格外宽容,它绝不剥夺死者的时间。血迹凝固在伯爵的脸上,看起来不像是血,而是某种暗红的带着铁锈的人体涂料,或者说,它本身就有这样的作用,阿尔塔米拉山洞里的野牛图,赭红的涂料混着鲜血,将野蛮和野性流传,以彰后世,伯爵身上惨淡的鲜血,也同样能彰显炽烈鲜明的痛苦。
杜尚丁终于动了,她将爱人的头颅扶正,在他的眉心落下一个轻吻,继而很快站起来,迅速打破冰封的凝固。
她将衣襟的褶皱抚平,她清瘦的双肩笔直,她的头颅扬起一段弧度,她摩挲着小拇指上的粉钻,她拖着沉重的暗红长裙;然后她召来管家,用她纤细的手指点了点地上的狼藉一片,和她躺在狼藉中的爱人,然后她说:
“处理一下。”
真是奇怪,在经历了这样的变故后,她的妆容居然还可以堪称一丝不苟,即使脸上血迹点点。
大约是为了与爱人相见,精心准备了许久吧。
盛妆之下,迎来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