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寒心道这不废话吗老子本来就是人。

程素又说：“他们让我有空了解一下帝国版图，我以前大概知道一点，但是什么星系、悬臂，什么第几环的，还有那一堆星球编码，好家伙，这是我一个兽人能看得懂的吗？”

他问出了和宋鑫一样的话：“你有什么好去处吗？”

时寒默然，之后说：“没有。”

帝国没有派人跟他说这些，也没让他了解宜居星。

程素道：“我觉得我们几个还是在一块比较好，互相有个照应，哎，话说那位鲛人兄弟怎么样了？”

时寒说：“若瑜在隔离观察室，肺炎三期。”

程素点点头，道：“那还挺严重的，等我能下床走动了，我去探望他。”

宋鑫说起了船上还有别的兽人，因为不跟他们同一区，且也有一个生病的，为防止交叉感染，被带到其他医院隔离。

一座城市能容纳几千万人，区区一艘宇宙航母上的难民，下机后就像融入河流里的溪水，一点也找不见影。

时寒串门聊了一会儿后，就回到了自己住的楼层。

南若瑜虽然在加护病房隔离，时寒就住他隔壁——反正一共只有五个被观察对象，不存在医疗资源紧缺的情况。

整个星际的虚拟信息全部冲入脑海，对身体负担过大，一时间夺去了他的神智。

昏迷中的南若瑜断断续续地做着一个恶梦：

梦中那道身影身上总是拢着一团白色的圣光，朦胧得看不清面容，南若瑜只知道自己从没在这么宁静安详的环境中呆过，哪怕是最深的海底，也没有这种宁静。

那道身影说：“以后，你就叫南星。”

南若瑜判断这应该是个男声。可也说不准，因为连声音都像是从亘古遥远的宇宙空间中传来的。

但自他有记忆开始，南星就不断在被追杀。

每一团光都在追捕他。

它们有着最圣洁的模样，会说话，声音却冰冷冷像机械发出来的一样，会攻击，密密麻麻的网落到南星身上时，他会很痛。

这里面唯一不同的，就是创造南星的那个被称作“主神”或“天父之神”的家伙，也是他希望让他彻底消失在这世上。

为躲避追杀，南星逃窜过无数世界，最后坠入数万米之下的深海区域，成为了鲛人族一员。

但主神依然没有放弃对他的搜捕。

南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定要被清理掉，他明明只想活下来。

最终南星决定当面对质。

他找到规则漏洞，闯入了象限空间，击败源源不断的光团，最终站到了天父面前。

“创造你是我的错误，孩子。”

太阳神殿里，天父的声音依然那么慈悲，和他的爪牙——那些只会说机械音的家伙截然不同。

南星朝他大吼：“你的错误凭什么让我来承担后果！”

再后来，再后来梦就碎得一塌糊涂。

他把主神的地盘搅得一片混乱后，再次逃回深海，却又碰上了人类偷猎者。

南星体被注射麻痹药，冻在冰水里。

人类打伤他的耳朵，还尝试割掉他的声带，到最后却放弃了——这样会导致鲛人死亡，他们仅仅是想卖钱罢了。

梦中一会儿漂浮在纯白圣光的象限空间中，一会儿沉入深蓝阴暗的海底，直到城堡爆炸的白光掠夺了视线，南若瑜突然从高处坠落惊醒过来！

金色的眼底蓝光转瞬即逝，他盯着惨白的天花板，耳边是呜呜的野兽低吼声。

南若瑜晃了晃神，才意识到是楼下剑齿虎在噫呜呜噫。

还好，只是梦。

那个倒霉的南星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他只是一条被捡走的鱼，食物链的最底层。

捡走他的人说，会保护他。

心跳逐渐稳定下来，南若瑜轻轻呼出一口气，或许是身体已经差不多好了，感觉精神没有之前那么累。

南若瑜刚转动僵硬的脖子，就看见病床边趴着睡着的时寒。

他怔了怔，微微勾起嘴角。

刚从噩梦中惊醒，就能看见身边有一个自己熟悉的人，还是很安心的。

鲛人总算不用再继续隔离，时寒被允许陪床，本来没打算在这儿过夜，但他实在太困，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少年眼下一片青黑，睡着时眉头都是皱紧的。

从寒武星到航空母舰，他都没怎么休息。

那只是梦，南若瑜笃定地告诉自己，他说过会保护我。

我相信他。

时寒手边放着一张精致的烫金请柬，上面写着“表彰会”，南若瑜向时寒靠近了一些。

他想蹭蹭对方掌心，可实在隔得太远了。

南若瑜缓缓抬起一只手，试图抚平少年眉间的沟壑。

就在肌肤相触的一刹那，虚空中突然传出一道冰冷的机械电子音：「谁？！」

他仿佛一瞬间被什么东西锁定。

南若瑜猝然收手，眼睛紧闭，睫毛颤动得像濒死的蝴蝶，胸膛中的心脏却在狂跳，指尖也逐渐变得冰凉。

所以……梦境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