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申村咋弄,此时却又出现了申村的另一个惟一,这个惟一便是牛眼。
这怂货好象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又恢复到了那种磁眉日眼的状态之中。无论白四咋个弄法,白吊眼咋个弄法,狍子咋想耍个横法,闪眼儿即使脱了裤子他也不看一眼。他就是他,才不管黑八咋骂干头,又咋打狍子,最后又是咋准备去打人家白四,他只知道这全是一种显摆,其结果都想展示自己,觉得自己日能,越是过头地显摆显摆自己,越想让申村人知道他是个日能得很的人,其实越是最能挫败他自己的时候。所以他才不管这些,狠劲地吸溜着那早已凉透了的玉米稀饭,专心致志的样子让人觉得,这狗日的绝对是个天外来物。
当黑皮的骂声响起,他才抬了抬头,朝南沟道方向张望了几下。
其实,这就叫定力,并不是因为磁眉日眼。在申村人们的眼里,牛眼啥也不算,申村的天只要塌下来,自然有大个子顶着。这天申村就形势的发展来说,已经不是他牛眼所能决定得了的事情。白四就是白四,那是申村里的哈喇人,最最日八歘的货色,他牛眼是不敢惹的。加上那个申鹰,本身就不是个人的东西,他只能管好自己家的事。比如他大爸鸿雁的骂,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便去劝说了他大爸一句,二老爷子的裤子提不起来的时候,他也只能帮一把提起来,别的再也没啥办法。申村里的能人多的是,他算不上个啥东西,连个老么也算不上。包括他大许豹,有时他都有点想不通,家里时总是给他说,申村里不可以惹任何事情,再小的事情可能成为申村将不申村的理由。虽然他不明白,但慢慢地发现,黑家的黑八蛮不讲理,白家的白四人品太差劲,就是那个申鹰,也不知道为啥张狂得没人敢惹。虽然干头是个好人,但骨子里却差了一些东西。知道干叫欢是个没头没脑的人,永远也没有个明辩是非的能力,真真正正稀里糊涂的货色。他喜欢
白二老爷子,更喜欢扎花窑里的疯子黑皮。二老爷子很慈祥,从没把他当作许家娃来看待,有啥好东西吃,总会给他留一些。黑皮也一样,别人都叫他疯子,总是拿疯子开玩笑,牛眼却从没有叫过他疯子,也从没有拿他开过一次玩笑。黑皮对牛眼虽有种说不上来的东西,可在心目里,老是觉得黑皮没疯。困扰他的正是这一点,既然没疯,但他的那种样子,那也不是常人能装出来的那种疯。那年他家里实在没有啥吃的东西,黑皮总是能拿出一些红薯在扎花窑隔壁的窑洞门口烤着吃,吃饱后去扎花窑里扎棉花,总会余下一块或两块红薯在原处。牛眼拿了便吃,黑皮从来没有骂过或打过他,从那时起他对黑皮就有想法,并不觉得奇怪。
实际上还有一个人,牛眼不仅喜欢他,而且还很尊重他。这个人就是队长毛蛋,黑家人。牛眼喜欢毛蛋,不仅在于毛蛋的铃声敲得好、有水平,而且这个人从来不另眼看待他。特别在申村,娃们只有在自家家族内被当作娃们看待,在别姓的大人们面前,别姓人总不会把异姓家的娃娃们当娃娃看,从大人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一些东西,让娃们总会留露出那种既敌视又小心的眼神,似乎这些娃娃们随时可能要偷他家里的东西一样。而毛蛋除了没有这两点毛病外,他很少骂人,分派活路时也干净利落,对待任何一个人都乐呵呵的。他很会处理村里的一些事情,都是按步就班的那种,该到什么时候才敲敲铃,不该敲的时候总是大声地在街道上喊几声。突然间要开会,他也不敲铃,只喊几句“大家都到碾盘处开会”,或“急事情,急事情,尽快到饲养室开会”。特别是毛蛋这个人,虽然是生产队里的队长,只管生产队里的事情,至于个人与个人之间的事情,知道有黑八一样的人管,因此他显得公私分明,绝不插手类似事情。让牛眼最佩服的,正是毛蛋从没有在吃饭的时候端饭碗出来过,没见过他在街道里吃过一次饭,更没有见他说过任何人一句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