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进门梓芙便发现了两人，当即喜笑颜开：“赶快过来！冬天就要吃火锅，而火锅就要人多才热闹。”

刘彻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掀帘一看，卫长君夫妻二人，卫君孺公孙弘并卫少儿陈掌两对准夫妻，卫步卫广带着一个不安分到处乱跑的小豆丁霍去病，再加上自己和梓芙两人，卫家一大家子——齐了！

好歹这些都是卫家人或者即将成为卫家人，刘彻还能说服自己这是家宴家宴！可在座的人群中为什么会出现主父偃和那个叫决明的怪小孩。

主父偃看到刘彻发暗的脸色就意识到不好。他和前不久陛下通过策问招揽的那个公孙弘不对付，两人在太学中经常发生争执。偏偏公孙弘这厮是个阴险小人，在太学的人缘好的不像话，连主父偃最开始也被他骗了。

而主父偃就是另一个极端，原来他在故地时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来到长安也一样，所以在他和公孙弘发生争执的时候太学的人大多选择站在公孙弘一方。

虽然主父偃隐隐意识到造成这种局面的主要缘由还是自己糟糕的性格，可是他不在乎。

大丈夫生不五鼎时，死当五鼎烹。他破釜沉舟跑到长安来又不是为了教书育人、著书立说的。太学的那帮儒生怎么编排自己主父偃不在乎，只要高座上的君王能够接受他的策略，实现他的抱负，其它的，主父偃都无所谓。

话是这么说，可在这样一个阖家欢笑的日子，主父偃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府中不免也生出几分惆怅。本想出门散散心，却忘了冬至商旅停业，百姓们都顺应春生、夏长、秋杀、冬藏的自然变化，老老实实地窝在家里休养生息。

于是，主父偃孤零零的身影在空旷的大街上就显得格外瞩目。

在附近取东西的卫长君碰巧看到这一幕，得知主父偃孤身一人之后，便主动邀请主父偃跟自己一起去卫家坐坐。没怎么犹豫，主父偃就答应了。

他原本以为祭祀折腾了那么一通，陛下怎么也得等到明日再过来，而且卫夫人身为后妃，在未央宫中过节理所应当。

抱着这个念头，主父偃在上林苑看到梓芙的时候已经心生不妙了。而等到陛下出现，他十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吃饱了撑的跑出来闲逛，一个人不好吗？

“早知道臣就拉上张大人了，张大人若是知道陛下驾临，想必会十分欢喜。”

张汤作为主管刑罚的廷尉，按照惯例，在冬至之前要将一年累积的案件全部审理完结，各郡报上来的案情几乎要将整个廷尉府淹了。

张汤和手下脚不沾地地忙了近一个月，终于在冬至前一天将最后一件案子处理干净，立刻就马不停蹄地赶回家侍奉老母了，和主父偃这种既无家室也无老幼的孑然一身不同。

相对于主父偃的悔不当初，旁边比他矮了一大截的决明反应就格外冷淡了，只是抬头不咸不淡地看了刘彻一眼，就又埋头去啃梓芙之前夹给她的肉了。

刘彻怜悯她小小年纪就经历诸多不幸，且梓芙十分疼爱她，也不计较她的失礼，反而趁着梓芙不注意一口咬掉了她筷子上夹的一片蘑菇。

“你放了什么，这么香？”

隔了老远他和卫青就闻到这个味了，当时刘彻就感到自己饿了。一大早爬起来只垫了几块点心便忙着行礼问安、祭祀玄冥和各色祖先，折腾了大半晌刘彻早就饿了，此刻被这股浓烈的香味一击，刘彻简直觉得自己腹如雷鸣。

“花椒、八角、桂皮、茴香……反正杂七杂八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惜没有辣椒，我只能多放了些茱萸调味。”

正在刘彻兴致勃勃地听梓芙介绍时，身旁的卫青已经递过来了一杯温水：“陛下你先喝口水压压味道吧，不然怕是等下受不住。”

刘彻还在暗忖我又不是没吃过花椒和茱萸，还能怎么样不成。还没等他推拒，就感到从喉咙处窜出一股火苗，瞬间从胸膛处一直烧到嗓子眼，刘彻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瞬间飙升了好几度。

于是原本准备推拒茶盏的手直接翻转将杯子夺了过来，直到一整杯茶水灌下肚，刘彻才觉得那种火火燎燎的感觉好了一些。

“这是什么茱萸，怎么如此辛辣？”

“这就是普通的茱萸啊。”梓芙一脸无辜，心底却在默默偷笑。这确实是普通的茱萸，只不过是加了十倍量再加了十倍的花椒而已。让你抢我的菜吃，这下辣到了吧，活该。

有了陛下的前车之鉴，其他人在下筷时谨慎了许多。不过在卫步和卫广两个半大小子差点因为一块牛肉而打起来后，众人的姿态便放松了许多，连下筷的频率都不自觉加快了，生怕晚了一步自己心之所属的美食就要被他人抢走了。

卫少儿看着身旁的未婚夫飞舞的双筷，眼光对上对面的梓芙，彼此默契一笑。现在抢肉抢的欢，总会事后拉清单。菊花□□的痛，卫家人深有体会。

一旁的卫青察觉到两位姐姐脸上的坏笑，本想开口提醒一下，接到梓芙眼中的警告便只埋下头苦吃了。各位姐夫，不是我不想救你们，阿姊存了心要折腾你们，我也无能为力。

等到众人都差不多吃了四五成饱时，刘彻放下筷子，看向自己身旁正在和一颗肉丸子作斗争的梓芙，笑吟吟地开口：“现在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你也该把重头戏请出来了吧！”

“什么重头戏？”梓芙没反应过来。

“你还给我装傻，”刘彻伸手拨了拨她耳边垂落的鬓发，“卫青都看见了，你把门口那棵梅树下的酒坛子都起出来了。”

丝毫没有察觉到刚刚刘彻的动作有多暧昧的梓芙咽下最后一口丸子，用造纸工坊新出的柔软面纸擦了擦嘴巴，笑吟吟地开口：“是挖出来了，不过……”

话音未尽梓芙似笑非笑地瞥了旁边的刘彻一眼，语气中带着有意的促狭：“就怕陛下到时候酒力不耐，万一出了丑，岂不还是我们的罪过了。”

美人含嗔带笑，最是动人。刘彻被梓芙笑得晃了一下神，心情更是畅快：“今日没有什么君臣，也没有什么尊卑，诸位不醉不归！”

众人大声应和：“不醉不归！”

被席上豪迈的气氛感染，梓芙也哈哈大笑：“拿酒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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