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颊上的触碰太过温柔,一时之间,蓝桥易竟觉得,后肩胛的钝痛感竟也好似隐隐消退了许多。
季峙银白的睫毛微垂,看着此时蹲在地上的人,长发划过男人的肩膀,微微晃动间稍稍扫到了少年的额前。
小漂亮的眼尾处还带着哭泣后的嫣红,一双被洗刷得晶亮的眸子就这样看着他,看起来倒是冒着些傻气了。
“蹲好了,别动。”
也许是不常关心他人,即使是暗含关切的话语,从季峙的口中说出,也像是隐隐带着命令的口吻。
所幸此时有些筋疲力竭的蓝桥易注意力有些涣散,男人话音刚落,他便乖乖地应着。
季峙微微俯身,伸出手去。
下一秒,蓝桥易整个人便被端了起来。
少年身形娇小,一双腿微微蜷缩起来,柔软浑圆的臀部被男人坚实有力的手臂托起。
带着手套的另一只手垂在了身侧,食指还勾着那个方才滚落在地上的酒杯。
季峙单手托抱着蓝桥易,看起来毫不费力。
男人走到了不远处那个面朝下躺在地上,至今仍昏迷不醒的病人身边。
他将手中的木槽酒杯随意往男人身边一扔,不知是不是巧合,恰好砸到了对方了肩部,地上的人闷哼一声,就在蓝桥易有些紧张地以为他要苏醒的时候,却只是身子抽动了几下,然后便停滞不动了。
他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便感觉到环抱着自己的那人转身朝着后门处走去。
“那扇门打不……”开。
“哐当——”一声,门链间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音,外面的光线争先恐后地照亮了男人冷峻的面容。
小漂亮脸上的惊讶太过不加掩饰,季峙觉得有趣,连说出来的话都莫名带了些温和:
“那是因为开门的人不是笨蛋。”
闻言,少年软白的小脸上登时腾出了片片红晕,漆黑纤长的眼睫微垂,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失落,又有些委屈。
男人无意间瞥到了怀中人此时的模样,有些微愣。
在这一刻,他竟有些懊悔起了方才脱口而出的话语。
蓝桥易抿唇忍受着背上传来的疼痛,听着脑海中的039的一连串的安慰声。
[宿主,真的很对不起呜呜呜——我的权限太低了,不能像228一样给你开痛觉屏蔽。]
自从上一个世界039因为耗尽能量而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强制进入休眠后,再次醒来的它发现,也许是被主系统检测到了违规行为,这个世界的它被限制了许多。
闻言,蓝桥易勉强打起精神来,在脑海中温声安慰着委屈的小系统。
却在这时听到了耳边响起的男人的声音:
“你知道刚才追你那个人,得的是什么病吗?”
眉眼微耷的小漂亮闻言,好似被激发起了好奇心,即使他的神情中还带着些怯怯的后怕之意,却仍然在无意识间摆出了一副聆听的模样。
这副可怜可爱的神态给了季峙会心一击,他不自觉地轻咳了一声,才开口说道:
“爱丽丝漫游综合征,患者如果长时间观察一种事物,会突然像爱丽丝漫游仙境一样,觉得周围的事物或大或小,有时眼前会出现马赛克的视觉效果,严重者甚至会出现时空扭曲感。”
蓝桥易一愣,眼帘微垂,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个病人在自己面前不断比划的样子,和他口中一直喃喃念叨着的“大、小”。
包括对方想要抓住自己时,那个踉踉跄跄的扭曲姿势,都是因为他病发了吗?
倏的,蓝桥易忽然想到了一个方才被他忽略的事情。
“那个……人,一直在看着我吗?”
季峙淡淡的声音传来:
“他不会再伤害你了。”
蓝桥易抬眼看去,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原来已经到了他的病房前。
在季峙将自己放下后,他环顾了一圈,却发现俞祁并没有回来。
“在找你的那个室友?”
男人的声音在这时响起,他抬眼看去,发现对方的表情有些晦暗莫名。
下意识的,蓝桥易摇了摇头,小声地开口道:
“我的肩膀有点疼。”
银发的俊美男人拿着小型医药箱,来到蓝桥易的床边,正当少年想要伸手去拿的时候,季峙微微避了开来,在他疑惑的眼神中开口道:
“脱下衣服,我要给你上药。”
他的语气有些寡淡,仿佛这是什么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看着季峙自然的表情,蓝桥易也心弦微松,在他力不能及的时候,有人帮助他简直再好不过了。
……
因为伤及肩胛骨,单薄纯白的病号服被少年磕磕绊绊地单手解开。
轻薄的布料倏的滑下,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皮肉。
虽然对比起男人来说,少年的身形算得上是娇小了,但是耐不住他的骨架比例完美,一身雪白匀称地挂坠在其上,便组成了精致漂亮的躯体。
只是在那振翅欲飞的蝴蝶骨上,那一小片的青紫便显得格外醒目了。
季峙的眼神幽暗,视线在蓝桥易看不到的地方划过他的后背,也许就连男人自己也不知道,他看向少年的眼神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炙热。
“季峙……”
迟迟不见身后男人的动静,蓝桥易微微偏头,有些疑惑地开口唤道。
“嗯,马上就好了。”
下一秒,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不待多时,蓝桥易便感觉肩头处传来了一阵冰凉,他不自觉地朝前缩了一下,身后便传来男人淡淡的声音:
“别动。”
“哗啦啦——”的冰块声响起,医用冰袋轻贴上雪白的皮肉,有效地缓解了蓝桥易的疼痛。
直到季峙稍稍捏了捏冰袋,确认里面逐渐填满了水,才将其拿了下来
逐渐被冷敷降解的疼痛再次丝丝缕缕地爬上肩头,只是这次,代替冰袋的,是男人微热的手。
蓝桥易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会有点疼。”
因为没有伤及软组织,所以季峙决定手动活血化瘀。
只是当视线触及到那片被冰敷后的微红的肌肤后,季峙还是脱下了原本重新戴上的手套。
“嘶——”嗫嚅的红唇中泄出一道轻促的吸气声,覆在肩头的手下意识放轻了手上的力道。
少年微微垂着头,黑软的发丝下是雪白修长的脖颈,看起来像是温驯的鸟。
“你是不是哭了。”
在一声声有些轻促的吸气声中,男人的声音忽然响起。
半晌,蓝桥易才有些反应过来对方是误会了。
“我……我没哭。”
只是因为方才长久地忍耐着疼痛,恢复正常说话的声音带着些略微的沙哑,他一愣,便听到身后人有些无奈的语气:
“还说没哭。”
蓝桥易只得小心翼翼地扭过头去,朝着季峙扬起了脸,眨了眨眼睛,试图向他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