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很简陋,白米饭搭配一菜一汤,因为没有专门的餐厅,两人只能挤在厨房里吃饭。
毕竟是华裔家庭,用餐习惯和陆离前世相差不大,主要餐具依旧是熟悉的筷子,不像西方人喜欢用刀叉,更不会特意分盘子。兄妹俩直接在一个盘里夹菜,在西方人眼里这样吃饭很不卫生,但是华国人吃饭就讲究个气氛,分盘吃反倒会让人际关系变得生疏。
饭前也没有祷告的环节,兄妹直接大快朵颐。陆离把茄子汁混着米饭吃了几口,感觉还不错,就是米粒有些生硬,好像没熟透。
“燃气费不够了,我过几天交。”安娜注意到他的神情,默不作声地咽下一口干饭,“这个周末你先去救济所应付一下。”
陆离“哦”了一声,记忆中兄妹俩是救济所的常客,连家里一些衣服用品都是救济所捐赠的。不得不说,联邦的救济制度十分完善,在八十年代初,即使失业者都能靠救济金养活自己,当然也仅仅是最基础的养活,除了穿衣吃饭肯定是没什么闲钱去娱乐的。
正吃着,客厅的铁门外突然发出“莎莎”的刮蹭声。
安娜立即停下筷子,打开橱柜里的保温盒,拿出一只剥好壳的鸡蛋。
“怎么了?”陆离也停下筷子,跟着她来到门口,只见她一声不吭打开大门,面朝走廊蹲了下去。
陆离的视线越过她的头顶,看见一只胖乎乎的黑猫正趴在走廊中央,看见二人的同时慵懒地打着哈欠。令他在意的是,黑猫右眼处一片漆黑,左眼琥珀色的虹膜却十分显眼,在幽暗环境的映衬下,仿佛是一颗亚金色的珠宝镶嵌在了眼眶里。
独眼的流浪猫?
陆离眯起眼睛,看着安娜伸出手将鸡蛋送到黑猫嘴边,另一只手趁机撸了撸它的毛发。
在罗伊的记忆里,由于公寓缺少看管,经常能在楼道间看见流浪的阿猫阿狗,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安娜对一只流浪猫如此上心。
这只独眼的黑猫似乎完全没有畏惧的情绪,它任由安娜的小手在自己脑袋和背上轻抚,同时张开牙齿咬破蛋白,之后不急不缓地舔食着粉状的蛋黄。
陆离望着黑猫进食的姿态,感觉它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名为“优雅”的气息。
见鬼,怎么能用“优雅”来形容一只野猫?
莫非大脑烧糊涂了不成?
他揉了揉额头,却见黑猫不知何时停止了进食,朝他们轻轻地低鸣了一声,似乎在表达由衷的谢意,之后它迈开四肢矫健地飞奔,一溜烟消失于黑暗的楼道中。
“这只猫……很有灵性……”陆离咂咂嘴,下意识评价道。
“它一点都不怕陌生人。”安娜点头表示赞同。
“它的右眼怎么了?”陆离好奇地问。
“不像是外伤,应该是生病之后被医生摘除了……”安娜用猜测的口吻回答。
有哪家兽医会这么好心,帮一只流浪猫做眼球摘除手术?
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陆离也没有去刨根究底,兴许这只猫以前有主人也说不定……
饭后,安娜站了起来,从衣兜里摸出几张绿油油的美钞,放到陆离面前,朝他努努嘴:“拿去洗个热水澡。”
陆离迷茫地接过钱,下意识拉开衣襟闻了闻,果然闻到了一股馊臭味。
“我在床上躺了多久?”他疑惑地问。
女孩朝他比了五根手指。
怪不得……
等陆离换上浴衣,找来干净的毛巾,安娜已经换上一套相对清凉的衣物,还在脸上画了淡淡的妆容,特意扎起的马尾让她显得成熟不少。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陆离欲言又止。
“晚上找了份新的兼职。”安娜拿起墙上的挂包,斜挎在颇具规模的胸前。
陆离望着女孩弯腰穿高跟鞋的背影发呆,由于未成年、混血等原因,女孩的打工地点只能是那些龙鱼混杂的地下场所,或者一些偏僻角落里不起眼的小店。众所周知,那些夜晚的街头巷角可是危险和暴力因子的聚集地。
实际上,家里目前的境况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虽然父母去世后家里失去了固定的经济来源,但兄妹俩每周都可以去救济中心领几箱捐赠物,还有免费的救济餐、食物券,再加上福利机构对孤儿、失业者提供的各项福利补贴,林林总总的收入称不上富足,至少不会让兄妹俩挨饿受冻。
也许,自己低估了女孩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妹妹好歹也快要成年了,天天穿着破旧的衣物,用着最廉价的化妆品,的确有些不像话。毕竟女孩的先天底子很好,稍微打扮一下就能变得光彩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