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危悬于无垠的苍穹之际,萧索的林子深处,檐穆已然筋疲力竭地倚着树干,歪着头仰望着天际之处的一轮孤月。
“呼韩邪氏你这恶贼,断送了我这一生的英名,枉我念在你是镜屏亲哥哥的份上,不惜冒着自身的安危,冒着死的危险去疆场上把你救了下来,今日之耻辱,我檐穆且先与你记下了,来日有仇必报之。”
檐穆奋力拔过脚旁的枯草嫉恶如仇的在心里发着誓言。
事到如今,他已然如那行尸走肉一般无二,明明活的好好的,却生不如死。有国不能投,有家不能回,有兄不能认,偌大天地,竟无半点能接纳他的容身之处。
“兄弟……”檐穆似是想到了什么,眼里顿时闪烁着一丝而过的光芒。“对,我可以去找瑾年,告知他呼韩邪氏下一步的应敌之策,呵,也好叫我南国士卒少牺牲流血,枉送丢了性命。呼韩邪氏,你且等着吧。”
想到这,檐穆一个纵身凌空而跃稳坐于马背之上,快速朝南国将士驻扎的营帐奔去。
清冷的孤月下,茫茫疆场上的火光已然熄灭,漫天的硝烟也早已随着北风的呼啸四散而去。
檐穆一人轻骑,从疆场上疾驰而过。
借着微弱的月光,依稀可辨得那堆积如山的尸体,几声寒鸦于天际远处的枯林里啼过,传来幽怨而又尖锐刺耳的鸣叫,顿时给这片无垠之地笼罩上了一层发人瘆冷的鬼魅气愤。
“不好,有人看守。”
檐穆快马疾驰于不远处停了下来。
只见得那上官瑾年的营帐中,灯火通明,那些负伤惨重的士卒们,都围着篝火聚成一团,烤暖取火的烤暖取火,包扎伤口的包扎伤口,吃东西的吃东西,另有四人两列一排各戍守于辕门之外两侧。
檐穆至此只好将马栓于远处的阴凉之地,自己则于脸上蒙了一块布轻装简从地从大军营帐后方寻了一个隐蔽之处,趁人一个不注意翻身一跃潜入了营帐之内。
进入帅帐之内的檐穆并没有发现上官瑾年的踪影,刚起身欲走,却正听得外面渐行渐近的声音,是上官瑾年回来了。
无奈之下的檐穆只得委身藏匿于帐内屏风后侧。
“谁?!谁在那?!出来?!”
尽管檐穆身手敏捷,藏匿于屏风后面没发出一点声响,那微微泛动的帐幕还是让敏锐的上官瑾年看到了破绽,帐幕微动,定是有人来过。
“本侯再说一句,是谁?!谁在那?!给本侯滚出来。”上官瑾年从挂上提下剑鞘拔了剑大声呵斥道。
“许久未见,上官侯爷的脾气还是这么的暴躁啊,这火急火燎的性子竟是一点也没变。”
檐穆自知躲藏不过,便只得悻悻地走了出来。
“你是?!”上官瑾年将剑指予檐穆喉前质问道。
“上官瑾年你竟然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么?”檐穆弹指撇开锋利的剑刃,又缓缓地退下自己的面纱道。
“檐穆!?果然是你?!你果然没死?!你还有脸来?!”上官瑾年气不打一处来的望着檐穆质问道。
“昂,我没死,让你失望了?”檐穆紧蹙着眉头于案前坐了下来道。
“你自然没死,为什么不回来,你知不知道那日一战,你下落不明,我们找了你几日几夜,连具尸骸都没寻着,所有人都当你死了!”上官瑾年将剑收回剑鞘质问道。
“那日在疆场上,等我醒来的时候,身旁空无一人,周围除了尸体还是尸体,你知道么,我是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檐穆歪着头凝视着上官瑾年淡淡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回南国,又为什么会在呼韩邪氏的帐下,为此等人神共愤共诛灭之的贼子宵小效命?!你糊涂啊?!”
上官瑾年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不解,他想不通,像檐穆这种人,最是极重气节,家国天下比他自身的命都重要的多的多的人,怎会是非不分,敌我不辨地为他人卖命。
“此事说来话长,这里且不是方便说话的地方。”檐穆抬眸环视了四周说道。
“说来话长那就长话短说!很难么?!”上官瑾年进而一问道。
“你若跟我来,我便将全部事情,事无巨细一字不漏的通通说与你听。”
随即檐穆又蒙上面纱一个纵身,悄然翻越了出去。
为着一解自己心中的困惑,上官瑾年无奈的跟了上去。
阴暗的树林里,清冷的月光下,上官瑾年和檐穆并肩倚坐在树干之下。
“你让我跟你出来,我也出来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此地空旷之际,也算得上是一个谈话的地方了吧,你现在能同我好好说说了吧。”上官瑾年转过头凝视着檐穆道。
“我……”檐穆抬眸望了望天悬的孤月,欲言又止。
“怎么,不愿说?还是有何难为之处不方便说?”上官瑾年随手拔了一根枯草于指尖玩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