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侯神『色』灰败,身跟一队人马。中间四人抬一副担架,担架上头依稀是个人形,蒙白布。
正是才被找到的殷承璋。
殷承玉经先一步得消息,他快步上前,掀开白布看一眼,是殷承璋没错。
据暗中跟安远侯的西厂探子回禀,殷承璋一行埋伏在伏虎岭中,结果遇上山崩,一行人都被埋在山下。
山崩之时,随行的护卫以身相护,殷承璋才堪堪留下一口气,只腰部以下被土石压住,无法脱身。
苦熬四日,终于等到安远侯的救援。
但大约是他命中有此劫,就在安远侯清理土石,准备将人救时,才现他腰腹部被锋利的石头整个刺穿。一直压动能留一口气儿,一动之下石头拔,伤口顿时血如泉涌,连内里的肠子都看得见。
过片刻,人就没。
安远侯差点当场晕过去。
应红雪与贺山迟迟未归,便是因为得到消息,帮清理废墟,收敛尸体耽搁时间。
殷承玉重新将白布盖上,脸上适时『露』些许哀恸之『色』,他重重叹一口气,抬手按按安远侯的肩膀,沉声道:“替孤好好安置二弟的尸身,先派人回京父皇报丧吧。”
安远侯迟缓应是,前的精气神经散,如丧考妣。
等他抬尸身,殷承玉才问起卸石寨的情形。
先前兵力都用在清理军营驻地的废墟上,卸石寨一片只有安远侯在带兵清理。但他名义上是营救卸石寨的百姓,实则只派几人做样子,大部分人马都在四处搜寻殷承璋的下落。
是以卸石寨直到今日应红雪一行前往,才真正得到救援。
“卸石寨建在半山腰,现地动的时间更早,跑得快便都跑,余下的……”应红雪神『色』没什么变化,只声音有些沉:“余下的都死光,我自『乱』石堆里找到高幼文和石虎的尸体。”
也是预料之中的事,卸石寨情况比下头的军营更加严峻些。又晚四日才得到救援,有生者的可能『性』极。
殷承玉复叹息一声,道:“高幼文与石虎既身死,其余叛军也再兴起风浪。他们本就是投无路的百姓,如今便再追究。至于余下生者……”他看应红雪与石虎:“几日二位与红英军义士助孤良多,朝廷正值用人之际,若诸位愿意,可接受招安,编入军中。若愿意军的,也可自行归家,既往咎。”
贺山下意识看应红雪。
应红雪沉『吟』片刻,并未立即拒绝:“谢太子殿下宽宏,我会转达给兄弟们,看他们的意思。”
经比殷承玉预料中的反应要平和,他略微颔首,没有再多言,只道:“薛恕经醒,伤经无大碍。二位若无事,可去看他。”
应红雪与贺山抱拳谢过,便往薛恕的营帐去。
童将二人引进去,正撞见薛恕迎。
姐弟二人都是冷硬的『性』子,久重逢,也过是对视片刻,情绪都在眼中。
三人沉默地坐下,最是应红雪先开口:“活就好。”
又指指身边有些紧张局促的贺山,坦然道:“是你姐夫贺山,未成婚。”
薛恕看贺山,神『色』有一瞬诧异。
前世他以命相搏才斩于刀下的人,他自然会识得。
上一世他调查贺山时,只知道对方的妻子死于朝廷平叛,一条手臂亦是那时所断。他坚决肯接受朝廷招安,便是为给亡妻报仇。
但薛恕那时并知道他的亡妻就是自己失散的姐姐。
阴差阳错之下,两人成生死之敌。
薛恕静默打量坐在面前的故人。
贺山身高体壮,相貌硬朗,是典型的北地汉子。应红雪算生得高挑,但被他一衬,仍显得娇。
上一世薛恕见他时,他要比现在更沉稳狡诈,并是个好打交道的人。但如今瞧,有几分北地汉子的粗狂憨厚,心思一眼就能看到底。
就在贺山被他看得坐立安时,他开口叫一声“姐夫”。
大约没想到他么简单就接受自己,贺山有些知所措地应声,脸上的笑容险些收住。
姐弟重逢相认,谁都没有问起对方的过去几年间都经历什么。
想也知道,样的世道里活下,都容易。
多问也只是徒添伤。
叙一会儿闲话,应红雪见天『色』早,嘱咐他好好养伤,便与贺山先行离开。
营帐远,贺山才心翼翼地开口:“我两日打听到……西厂的人,都是宦官。”
薛恕正是西厂的千户。
应红雪斜他一眼,并见多在意:“太监便太监,能活便是幸运,哪管得那许多。”
当初她杀山寨的大当家,下山也曾回鱼台寻过薛恕,只是并未找到人。几经打听,倒是寻到些似是非的消息,说是随漕船船南下,
大燕两京三省,以她微薄之力,根本无力去寻,也只能在诵经时,替他念一段经文祈福。
世道愈艰难,死于饥荒的人越越多,庵里的日子也越艰难。她那时随高幼文四处为死人超度,过是想借“佛母”、“圣女”的名头多赚些法金,没想到信徒越越多,红莲教的名头也越越响,逐渐变味道。
她读过书,自然知道红莲教再么展下去,官府是绝容下的。
以防万一,她才特意改名换姓。样万一日事,官府查到她的历,也至于牵连到薛恕。
她未想过姐弟二人会有重逢之日。
能活便是上天眷顾。
贺山见她并未难过,才松口气,笑起:“也是,以咱们可以生两个崽儿,一个记在薛恕名下,替他养老送终。”
应红雪停住脚步,定定瞧他。
贺山有些紧张地和她对视。
“你倒是会打算盘。”应红雪抬脚踢他腿一下:“累,背我回去。”
见她并未生气,贺山心头的紧张散开,脸上又『露』笑,蹲下身背起她,稳步往营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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